见面前人竟不讨价还价,木岚一怔,目光自下而上,细细打量来人。
大步流星折回这人,脚上踩着一双软底步履,着一身浆洗得有些发白的山青色长衫,一口京腔,似长途跋涉而来,从脚到头却是一丝不乱。
看着不过二十来岁年纪,却一派少年老成。身长玉立,剑眉星目,气度雍容。只可惜白白生得一副好皮囊,整个人像自带金钟罩铁布衫,一身冰山般倨傲摄人之气,使人不敢亲近。
旁边险些撞怀的是位年轻公子,足蹬一双云底软靴,一身武行便服打扮,约莫十六七岁年纪。这位少年,两道浓眉,一身静气,面带春风的感觉,让人瞧着舒服多了。
少年微微一笑,上前一步道:“这位姑娘,我家爷刚才说,这方砚台,我们买了。”
说罢,从怀里掏出两锭足银,放在木岚面前。
见木岚一言不发,以为便是默许,附身去取那方“美人”砚。
没想到手刚伸出一半,便被面前的清秀少女发声拦下。
“慢着。”
少年一楞,身形一顿,一脸懵懂的挺直腰杆,清澈的双眸多少有些尴尬的看过来。
木岚率直道:“二位公子既然不议价,那我也就不客气了。不过,这砚台只值十五两,少一文不卖,多一文不取。我们家做生意的规矩多的很,这是其中一条,还请公子笑纳。”
“哦?”
冷面公子听了,漆黑深邃的眼眸中讶异之色一闪而过,嘴角微微一勾,朝少年悠悠道:“既然要买人家的东西,那就悉听尊便吧。”
说罢,眼风淡淡扫了木岚一眼,径自悠哉游哉的大步去了。
少年何等机灵,稍一会意,麻利地从怀里掏出一锭五两的小银角子,轻轻放在摊子上,换回了刚才多放的那锭十两足银。
不过,这回学乖了。不敢马上伸手去取砚台,诚意十足的等着面前的少女发话。
见木岚莞尔做了个请君自便的手势语,神清气爽的一笑,微一探身取了砚台,仔细用帕子包好,小心揣入怀中,朝木岚微一点头,朝人流中三步并两步的大步去了。
木岚从小到大,头一回见到买东西这么干脆爽利的人,又是这样一冷一热的两位,心里正觉得有意思,肩膀不知被谁温柔的拍了一下。
原来是静宜方才见三人搭话,怕别出什么事,悄悄来到木岚的身旁,将刚才的一幕尽收眼底。
静宜有些不解道:“妹妹,你也太实诚了。刚才那二人既然不议价,出手也阔绰,说明他们并不缺钱,你为何不索性多收几两银子,贴补家用?”
木岚嘴角一弯,道:“姐姐,我方才还真是动心了。不过,凡事求实,两不相欠,岂不更好。”
静宜浅浅一笑,点点头,与木岚一同收拾利索,一路逶迤向山上走去。
两人说说笑笑,拾级而上,不多时已来到峰顶庙堂之外。
尼山孔庙横分三路,五进院落,殿堂巍峨,高低错落,细细数来足有数十余间。
门前东侧临崖处,相传孔子曾在此观赏五川汇流,孔子的后人们,为了纪念逝去的祖先,便在此地建造了一座木质结构的“观川亭”。
《论语》所载:“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即是此地。而那高高的崖下,相传便是孔子当年降生的“夫子洞”。
眺过夫子洞,二人走进石构棂星门,步入内庭院落,面前就是千百年来香火鼎盛的孔庙大成正殿。
只见大殿乌木巍峨,琉璃覆顶,东西各五间两庑,五间寝殿。东路是讲堂、照壁、土地祠,西路是启圣殿,为祭祀孔子父叔梁纥而设。
行毕一应祭拜仪事后,木岚和静宜绕过后殿,来到中殿的毓圣侯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