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岚也被深深裹挟在其中,跟着一湖睡莲摇来曳去,只能尽量让双脚抓牢地面,不要跌倒。
忽然,一只手紧紧抓住了她的胳膊,险些把她拽了一个趔趄。
木岚牟足了力气,才没有被拖倒,正暗自惊心,来不及细看,便跟着面前的层层秀女一齐下跪,深深的垂下头去。
只见一双男子的软底布履,匆匆经过又折回来,从这丛花团锦簇之首,一步一步慢慢踱了过来。
在行至木岚所在的这一列尾时,这双软底布履略微驻足了片刻,复又匆匆大步去了。
众秀女一直低头跪着,不敢抬头。
不知哪个胆大的,偷偷瞄见那人已经远远离开,长出一口气道:“他走了。大家起来吧。”
大家才纷纷拍着膝上沾的尘土,七嘴八舌的又热闹起来。
“诶,刚才那人是哪位皇子?”
“谁知道,只看见一双布鞋。”
“听说八贝子一表人才,不知是不是他……”
“我觉得更像是太子殿下。”
“你也太花痴了!”
“怎么了,太子还未大婚,咱们又不是没有机会......”
木岚此时也站了起来,伸手拍着身上沾的土。
直到感觉一双眼睛正在忽闪忽闪的望着自己,才顺着那道清澈的目光寻过去。
这才发现,前面紧邻的一位秀女,正不好意思的朝自己笑。
这女孩看上去,跟自己年纪相仿,柳眉杏眼,十分耐看。
“真是不好意思,刚才我一时没站稳,才去抓你的胳臂,险些把你也给拽倒。”女孩儿很有点难为情道。
木岚并不在意这些,目光悠悠落在远处道:“这有什么,下次小心些就是了。”
二人正欲攀谈几句,前面的秀女一些人头躁动,迅速的安静了下来。
原来是掌事的教引姑姑前来训话。
有人小声催促道:“姚慕歌,快跟上来吧。”
那个被唤作慕歌的秀女,朝木岚笑着微一点头,便匆匆跟着走到前面去了。
大家都把负责教引的大宫女唤作吕姑姑。
吕姑姑平时总是板着一副脸孔,对秀女们的教引,也从不心慈手软,秀女们都不喜欢她。
不知那个调皮的秀女,私下给吕姑姑取了个“苦菜花”的名号,大概因为恰如其分,不久这名头便在暗中传扬开来。
对于这些传闻,木岚听了,往往只是会心一笑,却从不传播。
有些事,心知肚明便可,何必传扬,于人于己,都没好处。
木岚这样的个性,总能引来一些性情相投的朋友,也总能招惹一些莫名其妙的敌人。
但她从来不曾把她们放在眼里,也并不像有些秀女们那样,三天两头为了一点小事闹得不可开交,或者相互呕上半天气。
这些日子以来,木岚只是专心的在想一件事。
秋意渐浓,转眼间半月匆匆过去。
她们这批秀女,经过几轮秀锦、执帚的选拔比试,最终有资格留下来的女孩子,几乎比刚入宫时少了一半。
被撩牌子的秀女,有人欢喜,有人愁。
反之亦然,被翻牌子的秀女,一样有人雀跃,有人忧。
考较女红,木岚并不出色。只是胜在领悟力强。
在绣坊姑姑的悉心指导下,她居然一改素来不喜女红的习气,凭着一口自逼自律之气进步神速,最终顺利入选末试名册。
在每一个难眠的夜晚,木岚不止一次的想过,如果她被撩了牌子,木府的那些人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在她的面前,只有一条人生的大道,那就是勇往直前。
待她一路逶迤,行至进无可进之时,也便稳稳的把母亲挡在了身后。
这一刻,木岚感觉自己的内心,从未如此的强大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