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子上的水滴沥在铜盆里的声音,惊醒了同在一旁伺候,此时靠在床帮两头,也随着夫人一起沉沉睡着的两个大丫鬟,汀兰和韘香。
两个人微微睁开惺忪的睡眼,看到面前面容冷竣的主子爷,惊得从地上爬了几步,齐齐给胤禛跪拜道:“奴才不是有意睡着的,请主子赎罪!”
胤禛俯视二人的双眸微微一冷,正欲发作。
三人发出的声响,却不意惊醒了床边刚刚睡着的夫人,乌喇那拉氏。
乌喇那拉氏微微睁开一双哭得红肿的眼眸,看清了面前站着的人,连忙扶着床沿站起来身,扑到胤禛的怀里,嘤嘤哭泣道:“四爷,奴才终于把您给盼回来了。弘晖他......他病倒了呀!”
胤禛将手里的帕子往铜盆里一丢,双手在乌喇那拉氏的背上轻轻拍了拍,朝她依然哽咽着微微哆嗦的耳畔宽慰道:“夫人别急,我这不是回来了么。一会儿,我去求皇阿玛给弘晖从太医院请位太医过来,一定能尽快治好孩子的病。”
乌喇那拉氏这才渐渐止歇了啜泣之声,扶着胤禛的肩膀缓缓站直了身子,微微抽噎着道:“爷,皇阿玛昨天已经请了太医院的大夫,来给弘晖瞧过了。”
胤禛听到夫人这么说,心头微微一热,连忙问道:“大夫怎么说?”
乌喇那拉氏扶了扶头痛欲裂的额头,叹了口气道:“那大夫瞧的挺细,看了看弘晖的气色,给孩子把了脉,开了几副汤药,叫每副煎上两剂,兑在一起服用。说弘晖是内里火气太大,一时积了胃火,恰好又受了些风寒,等吃过这几副药,去了寒气和火毒,身体自然就会好起来了。”
胤禛听到此,紧皱的眉头才缓缓舒展开来,朝乌喇那拉氏微微一笑道:“大夫既然都已经下了断语,还这么紧张作什么?放轻松些,咱们的孩子,不会有大事的。倒是夫人你,这些日子辛苦你池,我看你这几日熬夜熬得,眼眶都乌青了,是不是回房去好好补补觉?叫她们俩仔细精心些看护弘晖半日,再换你来也不是不行。”
乌喇那拉氏听到丈夫的温言软语,一股淙淙暖意漾上心头,也才忽然意识到,丈夫也刚刚从南地,一路风尘仆仆日夜兼程的赶回京城,忙伸出一双手去帮胤禛解开披风的系扣,将一路蒙尘的衣裳交给一旁的丫头,温存道:“爷刚从南地赶回来,奴家先伺候爷沐浴更衣,爷好好泡个热水澡,洗濯一下驱一驱寒,别也和小阿哥一样,受了寒凉。”
说罢,正要转身去外室准备,却被胤禛拉住一双手道:“夫人,不必了。十三弟随我一起回来的。我刚才没管他,只让他先去吃点东西,我现在得去招呼一下他。再者,一会儿天光放亮,我还有要紧的折子,要去乾清宫觐见皇阿玛,商讨南方筹募赈灾款项一事。没那么多的时间,家里的就先交给你,你多受累吧!我办完差事,就尽快赶回来。”
乌喇那拉氏这才稳下心来,看着胤禛此番回来显得黑瘦了的面容,一双手轻轻扶上那熟悉的坚毅面颊,心疼道:“怎么才一回来,马上就要走。吃了早膳再去觐见皇阿玛吧,皇阿玛什么时候能心疼心疼你,不老是抓你的现差呢。”
胤禛鼻子微微一耸,眸光中淡淡含笑,伸出食指在乌喇那拉氏唇上轻轻一掩,堵住了她的嘴,防止她接着说下去,轻声的嗔怪道:“夫人,不要乱说话。”
见乌喇那拉氏睫毛微微闪动,才将手一抬,又不舍的弯腰亲吻了一口小阿哥的额头,转身走到门口道:“夫人,我去了。”
说罢,心里盛着如负千钧的重重心事,推开房门大步流星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