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知行沉吟了半天,点了点头,眼珠一转笑道:“松儿,你的想法是对的,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但你莫要忘了一点,你的身契一直在我手里,并没有回归殷家三房,即使回归了殷家三房,你娘与殷家老宅已经签了脱族书,如此看来,你大伯娘就不是你大伯娘,这事也不是犯了家规之事,而是犯了私贩人口的国之重罪,至于怎样判,就得问洪大人了。”
魏知行转脸看向了洪丰,如何量刑,洪丰这个大理寺卿自然如数家珍。
洪丰不假思索答道:“魏兄说得不错。这贩卖人口有四种刑罚,私贩王孙贵胄者,重则诛连九族,轻则处以绞刑;私贩官眷者,处以流放三千里;私贩平民者,处以罚银百两,杖责五十;私贩别家奴籍者,处以罚银五十,杖责二十。”
小明松睁大了眼睛,不可致信的看着洪丰,原来,仅贩卖人口一罪还有恁大个区别,而且,体现一个人越尊贵、罪责越重的原则。
洪丰洋洋自得,颇有传道解惑的精神,继续说道:“松儿的身契在魏家,宋氏犯的是私贩奴籍者,按律法当罚银五十,杖责二十......”
魏知行轻轻咳了一声,眼睛紧紧的盯着洪丰,眨也不眨。
洪丰尴尬的回了一声咳,重新说道:“松儿是向阳村平民,宋氏犯的是私贩平民者,按律法当罚银百两,杖责二十......”
魏知行又咳了两声,眼睛已经威胁似的眯成了一条缝缝。
洪丰尴尬的咳了一声,理了理思路重新说道:“松儿是魏大人的义子......”
魏知行的喉结一动,刚要咳出声来,洪丰先改了口道:“魏兄尚未成亲,自然没有义子,是义弟、义弟,如此宋氏犯的是私贩官眷者,按律法当流放三千里......”
洪丰偷眼看向魏知行,果然,魏知行仍不满意的咳了两声,洪丰登时怒急了,习惯性的拍着桌子怒道:“魏知行!别得寸进尺!!你虽说是皇亲国戚,但若是靠上了,就必须报到圣上亲审定度!!到那时,你能用你的眼皮来要挟皇帝陛下吗?!只能是官眷,不能再向上涨了!!!”
魏知行耸了耸肩膀,挑了挑眉,指了指喉咙道:“洪老弟!在大理寺当差哪能火气这样大!吾只是喉咙痒了而矣,是洪兄想多了!这案子全程我可是什么也没说!”
洪丰气得眼睛瞪得溜圆,这魏知行确实什么也没说,眼睛却是能夹死一只苍蝇了!呸,自己不是苍蝇!魏知行才是,烦得人心里乱哄哄的!
松儿听着二人数着国法家规,听得云里雾里,神经这几日一直处于高度紧张状态,此时放松下来,已经困意隆隆,趴在桌上睡着了。
洪丰瞟了一眼松儿,放低声音道:“这宋氏有画押为证,流放三千里,一路辛苦,饿死病死你就能说了算。只是这殷明朝,该如何处置?他没留下证据,我在官方上,最多不过是寻隙打上几十大板而矣,重判却是没有根据了。”
魏知行将身上的衣裳披在了松儿的身上,裹得暖和了,这才回道:“洪丰,松儿刚刚说那人说过‘狗儿们’三个字,只需这三个字,凭你我便能猜出这幕后之人是谁,要这些娃子们何用。他用这些简单的障眼法----油菜籽油、伪造身契、变更地点等等,也不是想避讳你我,只是想单纯的送回松儿,并给了我们严惩宋氏的证据。既然他送回了松儿,便少了一个“狗儿”,我不想太承他的情,还给他一个人来补松儿的空缺好了。”
洪丰轻轻叹了口气,表面上看,也许已经抽丝剥茧,接近真相,但实际上,内里的暗潮汹涌,只有身陷其中的人才能体会得到。
洪丰扁了扁嘴道:“你啊你,这是养虎为患、放虎归山,你就不怕那殷明朝以后发达了,反过来向你索仇?”
魏知行微微一笑道:“打个赌怎么样?我赌殷明朝不会活着到京城。若是我赢了,你成亲的礼金免了怎么样?”
洪丰扑哧一笑,学着魏知行刚刚轻咳、眯眼威胁他的表情,猛捶了一下老友的肩膀道:“咳咳,魏兄,算你赢好了,我成亲的时候,礼金就不要了,就要一本魏兄手绘本题名的《白虎通》就好了!不要青楼那种铜版印刷题名的!”
魏知行错愕的睁大了眼睛,一把扯住刚要逃跑的洪丰,威胁似的问道:“你装咳嗽是什么意思?什么《白虎通》?还分手抄印刷?”
洪丰将袖子一个翻转,成功从魏知行的魔爪下逃脱,边逃之夭夭边大笑道:“我没装咳嗽,只是被你刚刚传染了!!!至于《白虎通》,你的两个心腹可是心知肚明。”
魏知行没抓到洪丰,急色的去看魏来和魏炎,这两个人如避蛇蝎般红着脸逃了,一看里面就有猫腻,而且还是大大的猫腻!!!
当魏知行终于知道自己与李放二人,无形中成了妓寨青楼最受欢迎之典籍《白虎通》的免费题辞人时,他的心碎成了一片、两片、三片、四五六七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