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娇娇听得暗暗心惊,听这意思,那女子竟是高不可攀的贵人。
黑毛怪眼色一红,眼泪终于一落,努力仰头抽了抽鼻子,却己是一片汪洋。
原来,有些事,耳听的,未必为识。他的心上人,并没有如风传的那样,几十年前便香消玉郧;
有些人,眼见的,虚实难辨。当年在庵堂一瞬错过的身影,竟不是虚幻,而真的是他魂牵梦绕的心上人。
或许,自己被侍卫追杀了几十年,在山中隐藏了数十年,到头来,被追是真,目的却不一定是被追杀;
或许,当年自己愿意驻足看一看这庵堂,自己与那人便不会几十年咫尺似天涯。
到头来,只蹉跎了岁月,辜负了良人。
有些事,一时错了,便没有转圜的余地;
有些人,一旦错过,便没有重来的可能。
黑毛怪叹了一口气,看着眼前的男子和女子,含情脉脉的模样,头上那只凤凰三点头的钗子,在阳光里闪着耀眼的光芒,恍惚与当年的事和人重叠交错,分不清哪个是哪个。
黑毛怪的心里略有宽慰,好在,结局是不一样的,虽然日子会清苦,权势不复再,却从此一生一世一双人,自己也来陪她了。
娇娇被那男子送到了朝阳县,本想找到成县令,成县令一家己经前往京城,又找到了李山所在的镖局,镖局刚好有一趟镖前往京城,是一户人家举家迁往京城的。
宋娇娇被李山的师傅带着去见主家,只要主家点头,她便可以一起上路。
那主家就是妙玉,当时的她,便己去了华服首饰,只着粗葛布衣裳,素面朝天,与寻常的农家女子无异,丝毫看不出举家带着几十辆车,需要镖局相护进京的主家模样。
明月一脸感激的看着妙玉道:“如此相护,不知如何感激是好?”
妙玉淡然的摇了摇头道:“我如此这般,不是为你,便无需感激。”
妙玉己将人安全送达,便举手告辞,临出门对明月道:“明月姑娘若是得空,一个月后便到妙玉当掌柜的酒楼去瞧一瞧,说不得有姑娘喜欢的菜色。”
万没想到,昔日的名妓,竟然从良进京开起了酒 楼,明月嫣然一笑道:“妙玉姑娘对我两度援手,开了酒楼,明月自会去捧了人场。不知道酒楼叫什么名字?开在何处?”
妙玉眼色一黯,一声叹息,绵长而无奈道:“你自是该常去的。酒楼的名字,你也是知道的。我说过,我做的一切,不是为你,更不用感激。”
女子坚定的向外走去,给明月,徒留下一个挺直的脊背。
“你自是该常去的,酒楼的名字,你也是知道的。”
明月终于知道,那个酒楼叫什么名字:明骆楼。
“我做的一切,不是为你,更不用感激。”
明月终于知道,妙玉是为了谁,自己应该感激谁。
骆平,你,这又是何苦?是你故意让妙玉出现在我面前的吗?让我知道你过得有多“好”?让我不必“感激”,不必“偿还”?安心的“幸福”吗?
明月眼圈终是一红,既然如此,我便从此“知道”你“好好”的,也让你知道,我也“好好”的。
我的幸福,原来是踩踏着你的“安心”才得以实现的。
有些感激,有些情债,注定了一辈子说不出口,一辈子偿还不得。
唯愿,妙玉这意无返顾的女子,能代自己,给他些许的温暖,弥补自己给他的创伤,真的“好好”的。
妙玉,走出了这座旷大而辉煌的府邸,心里却是繁花落尽的悲凉,心里的痛,一层一层的漫溢,骆平,你这又是何苦?你让我到京城来,只是为了让她心安吗?何曾想过我己深陷其中而不得自拔?如此这般纠结,你陷自己于何地?
妙玉回头看了一眼“殷厝”的匾额,熟悉的字体看得眼睛酸涩 ,若是可以,她是该替那个人,恨这府中那云淡风轻的少女的,只是,他不恨,自己又何需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