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愤怒而苍老的嗓音缓缓传入慕暖的耳朵里面。
她脚下的步子陡然一顿,就连那消瘦的身躯,也有些抑制不住的轻颤起来——
法院的……传票?
为什么会这么快?
“小姐……”
看到慕暖的脚步忽然停顿下来,隐约也能听见里头争吵声的管家李叔蓦地上前,更是故意提高了音量,急切的唤道。
“闭嘴,不要说话。”
担心管家的声音会惊动到里头的慕华钧和许嫣,慕暖猛地回头去看向管家厉声警告了一句,见到管家识趣的点了点头闭嘴之后,这才又轻步往门口靠近了几步。
她知道很多话慕华钧和许嫣不会在她面前多说,可她却是最需要知道真相的人,也最需要知道,她到底该何去何从。
如果,真的失去了一切的退路要她以坐牢为代价的话,那么,她宁可……
但即便只剩下这样一条绝路,她也绝不会让秦安安过的太平!
就在慕暖沉思之际。
里头的许嫣早已泪流满面,保养得当的脸上尽是泪水斑驳的痕迹,沙哑着嗓音吼回去道——
“慕华钧,你是不是有点太狠心了?小暖她就算错事做尽,但……但怎么说,她都是我们的女儿,是我们慕家唯一的继承人!你不保她,随了秦安安那小贱人的心意让她去坐牢,这和毁了她有什么区别?我真的想问问你,到底是慕氏集团百分之二十的股权重要,还是我们小暖这一生的清白和干净重要!?”
许嫣几近是声嘶力竭的吼着,那绝望的声音蔓延在客厅的每个角落,整个人亦是有些支撑不住的倒在了背后的沙发上面。
“你还敢跟我提百分之二十股权的事情?”
慕华钧此刻也早已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冷然的哼了一声过后,便是有些口不择言的道,“当初,为了保住小暖顾家少奶奶的地位,我已经白送了二十的股权到顾康舜那只老狐狸的手上,现在小暖所做的坏事东窗事发,谁都保不住她,这百分之二十的股权打了水漂,我有没有对你,或者小暖说过一句难听的话?
我们慕家好歹也是家族企业,被顾家这么横插一脚根本就元气大损,现在这边的损失还没有挽救过来,你又要我满足秦安安再送百分之二十的股份给她作为庭外和解的条件?这里送二十,那里送二十,我们慕家不都成了别人的天下?
许嫣,你给我生了这么个赔钱货的女儿我已经没和你计较,这么多年,我也没在外面搞过女人,留什么私生子,已经对你是仁至义尽……难道如今,我想要保全我们慕家的家业都不可以了?非得要为了一个赔钱的女儿,我们慕家世世代代的基业都给赔出去吗?”
慕华钧冷冷凝望着栽倒在沙发上已然一脸绝望的许嫣。
他不是不想救自己的女儿,是他真的已经没有办法,也对这件事情彻底的无能为力了!
慕氏是家族产业,他不能丢。
丢了,是对不起慕家的列祖列宗。
所以,相比之下,他只能放弃慕暖。
可就算慕暖真的坐牢,他也一定会动用慕家的人脉让她在监狱里面过得舒适一些。
而且,他也组建了一个对打杀人案官司很是精通的律师团队,他们承诺会尽可能的把慕暖的刑期打到最低,扣除掉节假日之类的,行为表现良好一些,讲不定几年也就是出来了。
只要到时候慕氏集团还是他慕华钧当家做主,慕暖就算洗不掉坐过牢的案底,又能难过到哪里去呢?
这一点,为什么许嫣就偏偏想不明白?
非要一而再再而三的逼他用股权和秦安安作为交换,就算他真的愿意,又有谁能保证,秦安安得到了之后真的一辈子都不起诉了?
即便秦安安肯,那她的丈夫纪辰希又肯放过慕暖吗?
这一切里的未知数实在太多——
他不敢赌,也不能赌,就只剩下这唯一的选择。
“赔钱的女儿!?慕华钧,你是怎么能说得出那么狠心的话?还有,什么叫做没在外面搞女人留私生子已经是对我仁至义尽?慕华钧,我既是你的老婆,你就应该对我,对婚姻忠诚!没有什么仁至义尽不义尽的!”
像是难以置信那些难听的话是从慕华钧的嘴里说出来的一般。
许嫣剧烈的抽泣着,一只手抬起指向站在身前的丈夫,一边绝望的怒吼道。
“是吗?豪门婚姻难道真的不以孕育继承人为优先吗?”
听着许嫣那理所当然的话,慕华钧忽然就笑出了声来,而这段时日积攒的内心的怒意和疲惫像是在这一瞬间倾巢而出,全然忘了面前这个妻子也是他呵护了大半辈子的存在,不客气的继续说道,“如果当初你生下的是儿子就不会有如今那么多的事情,又或者你拿掉子宫之后我找外面的女人留一个私生子,也不至于到今天这样被动的地步!
当初我妈说你是个不会下蛋的母鸡我还一心为你辩解,用我们夫妻恩爱,家庭和谐,向妈证明我的决定没错,可事到如今,你生下来的女儿却是快要把我们慕家都给毁了,你还有什么资格来指责我?来要我为了慕暖把整个慕氏都赌进去!?”
声声指控传入许嫣耳中。
她几乎不能相信,这是和她携手走过了几十年,风雨同路的丈夫!
想着,想着,许嫣的眼睛像是彻底失去了生气一般,那瞳孔涣散的像是濒临死亡的人,整个人瘫软在沙发上面,时不时地发出一记自嘲又轻蔑的笑声……
原来,她的丈夫一直都怨恨着她不曾为他生下一个儿子。
而在他的心里,她也一直都是一个不会下蛋的母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