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喧告诉他,今日谈论此事的小厮住在袁府南边的小院里,这几日轮流在灵堂当值。
陈长空悄悄摸到那处,猫在窗外听屋里的动静,只听两个小厮窃窃私语地抱怨着近日事务繁忙,说着说着便说到袁夫人的丧事上。
一小厮声音尖细,压着嗓子道:“你说,夫人这死的也太突然了。”
“谁知道呢,我听说这几日辛姨娘人前假惺惺地哭爹喊娘,背地里,啧,乐开了花。”另一小厮声音粗哑道。
“可不是嘛?不过,那辛姨娘模样的确周正,那小腰,简直……难怪把老爷迷得神魂颠倒的,要是我也绝对……嘿嘿。”
“要说这丫头,还是墨鸳忠心,我听垂枝那小丫头说,墨鸳那日举着刀便要去寻那寡妇。啧,哪像辛姨娘,忘恩负义的东西!”
屋里突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尖细声音的小厮踹一脚声音粗哑的小厮,不客气道:
“给我让让空,我穿鞋去方便一下,这半天跟你叽叽歪歪,都快把我憋死了。”
陈长空四周看看,自怀中掏出面巾围在脸上,悄悄朝茅厕摸过去。
很快,门开了,尖细声音的小厮哼着小曲推门出来,晃晃悠悠地朝茅厕走去。
刚打开茅厕门儿,还没等他解开裤子,就听见茅厕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他一边解着裤子,一边不耐烦地道:“胖子!等我上完了,你再……”
他的声音突然卡在喉咙里,手放在腰带上一动都不敢动。
陈长空自他身后将刀架在脖子上,粗声粗气道:
“想不想活命?”
“想想想,大侠大侠,饶命啊。”小厮声音颤抖着,紧接着便有一股尿骚味传来。
陈长空嫌弃地朝后退了退,连带着刀子向后移了移,吓得那小厮双腿酸,软险些掉到茅坑里。
“站好!不然老子宰了你!”陈长空恶狠狠道,“想活命就好好回答老子问题,要是胆敢隐瞒,老子削了你的脑袋。”
“我说,我说。”
“墨鸳那贱人哪里去了?”
小厮两股战战,颤着声音道:“她……她回老家了啊。”
“她老家在何处?”
“小的……小的也不……不……哎哎……”
陈长空将匕首朝小厮脖子上按下去,那小厮立马吓得抖成了筛子。
“小的想起来了,想起来了,”他颤声叫着,“小的听管家娘子说过一句,说是……说是住在八十里外的小村子,具体叫什么小的真的不知道了啊。”
小厮说着眼泪鼻涕一起流下来,陈长空见他这幅模样,想是真的不知道,又问道:
“你可知墨鸳本姓什么?”
“任……她说过自己姓任。”小厮简直快要晕过去了。
陈长空见问的差不多了,将匕首从他脖子上移开,反手一劈便将他打晕拖到茅厕边上的草丛中。
董府书房密室内。
刚过子时,竹喧便悄悄来到董靖山书房。他熟门熟路地将博古架转过九十度,露出架子后约莫一人高的洞口来。
竹喧一手拿着油灯一手将博古架转回原处,行过长长的走廊,便见董靖山仰躺在摇椅上,侧脸看着窗外白墙前随风摇曳的美人蕉。
此时正是花开时节,月光下花朵的红显得极为清冷,那模样教竹喧莫名觉得有几分可怜。
“老爷。”
董靖山转头坐起身来,定定看着竹喧,他突然有点看不清这个好友的儿子了。
“这几日少爷可有异常?”他缓缓开口。
“回老爷,少爷这两日在为沈应瘦的事情奔忙,今日并未去学堂。”竹喧恭敬道。
董靖山摸着胡子,沉声道:“嗯,只要不是做的太出格,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吧,不必理他。”
“是,老爷还有何事?”
“嗯……无事,你先退下吧。”董靖山又躺下身,朝竹喧挥挥手。
却在竹喧转身即将离开之时,董靖山突然开口道:
“你应当是识大局的,这次的事就算了,不要有下次。”
竹喧背影僵了僵,只是一瞬便恢复如常,如来时那般走过长廊,身后有美人蕉摇曳,清清冷冷,孤苦伶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