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野梅去掏她的行李包,从里面找出一包饼干。
“阿姨,给……”她看看周围几个人,就不一一客气了,只顾递给那妇女。
妇女推辞了一下,就接了过去,说了声“谢谢!”便又沉默起来。
大家都不问对方叫什么名字,都是匆匆过客,在这里邂逅便是有缘了,知不知道叫什么名字有什么关系?
“你有俩娃吧?有俩娃放一个出去打工也好,我们家就一儿子……还老不懂事……愁啊。”男人又叹息了一声。
“慢慢会懂事的。”方爸安慰着,“外面也没个亲戚,一样不放心啊。”
“那倒也是,都不容易,出门靠朋友吧,多交几个朋友。”
另外几个人不知在一边聊些什么,也不知他们是哪个村的。不时地有人问一句:“车怎么还不来?”
就在大家等得有些不耐烦的时候,客车来了,他们在凉亭将近等了一个半小时。
车上人很多,已经没有座位了。
因为妇女身体不好,男人把行李放到过道上让她坐。方野梅及其他几个老乡只能站着了。
方野梅上车的刹那是孤独的,怎么说,她是个有些幽默感的人,但幽默得有对象。一车的人,她都不认识,乡音是熟悉的,但人不熟悉。
方爸在公路上拼命挥手,直到看不到客车的影子。
那妇女没过多久就想呕吐,脸色铁青。
“谁能给让个座,这位阿姨身体不太好。”方野梅鼓起勇气对一车的人说。话一出口,连自己都吓一跳,原来自己不仅在村里胆大,出门来也还是大胆得很。
居然没有人站起来,这座位太不容易得到了。方野梅知道,听说有人为了一个客车座位,凌晨等候在车站,也有别处的人,他们则宁可再多走十里山路到隔壁村起点站去等车。
看那妇女是越来越难受,凉亭到县里要坐两个半小时客车,这可怎么受得了?方野梅急了,可她又没权力指着别人逼人让座,更不能告诉车上的人妇女得的是什么病。
“我这有十块钱,哪个愿意把座位卖给这位阿姨?”急中生智,方野梅掏出口袋里的钱问。要知道,当时车票只要四块半,十块钱相当于用两倍多的车票钱买座位了。
“阿姨,您坐这里吧。”终于有个年轻小姑娘站了起来。
“谢谢你!”那妇女连连对小姑娘道着谢,同时转身感谢地看了一眼方野梅。
“给……”方野梅把十元钱递给小姑娘。
“不……不用……”小姑娘脸窘得通红。
“我说话得算话。”方野梅笑起来。
“我不是卖给你座位,我是让座。”姑娘终于生气地嘟起了嘴。
“对不起,我误会了……”方野梅道着歉,然后很友好地跟姑娘攀谈起来,她选择了一些与让座无关的话题,尴尬的场面终于得到了缓解。
车上年轻的小伙子们起先把头埋得很低,有的闭着眼装睡。小姑娘把座位让出来的时候,他们的脸都变成了同一种颜色:红。尴尬过去之后,他们便抬起头注意方野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