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年正月十九,方野梅开始上班了。
这上班的环境真不好,比起乡村那广阔的大地,那清新的空气……这里简直坏透了,有一股浓重的塑料味,机器的隆隆声淹没了人们的话语。
“咔嚓,咔嚓,咔嚓……”这嗓音让方野梅有些受不了,不可想象,长年在这种环境下干会不会得抑郁症?
公司里有食堂,但只提供免费蒸饭,菜得自己花钱买,贵倒不贵,不过也不好吃,基本是水煮出来的,方野梅的晚饭就在公司解决了。
那大姐人倒真好,趁上厕所方便的时候,跑到方野梅跟前,吼着问她能不能适应。她们说话得吼,不吼压根儿听不清。
“还行……”方野梅点点头,还能挑剔什么呢?
原来就是这操作工的活也并不容易,得一直守在机器旁边,离开一刻,上个厕所或喝口水都得跟边上的工友交待一下。手得一直不停地削那些边锋,削不干净还得返工。一天班上下来,方野梅便觉腰酸背痛。
下午3点下班,那大姐跟她一起回来的,大姐告诉她下个月得换过来上中班,得夜里12点才能下班了。不过,马路上有路灯,上夜班的人很多,因此一路上也不太用太担心。
大姐一个劲安慰方野梅:“过几天就好了,习惯了就不腰酸背痛了。”
“大姐,你在这做多久了?”方野梅是到现在才知道大姐名叫苏那妮的。
“唉,做了三年了,没文化没办法啊,就比老家好一点。”
大姐有两个女儿,两个都放老家给爷爷奶奶带,他们得多存点钱,不管哪种方式都得多攒点钱养育孩子,大姐的想法是把大女儿放家里叫上门女婿,她老公的想法是再超生一个。
“我们为这个吵过呢,超生吧,罚不起。把女儿留在家里吧,孩子苦且可能没男孩愿意……”大姐谈起生活便成了话唠。
就那么几分钟,方野梅便大致了解了他们的家庭情况。工资虽然低,但他们依然能省部分钱下来。她老公在工地上干,一个月一千来块。她一个人的工资够他们夫妻俩花,还能略剩一百来块。六十块房租的房子据说夏热冬冷,还夏天更难受,简直是住蒸笼。
他们都要挺下来,那么我们呢?一对比,方野梅又觉不那么难过了。
陈晶玲在方野梅去上班后也出去找工作了,情绪会感染吧,她也莫名其妙地有了一种紧迫感。
一天人才市场人跑下来,陈晶玲那高涨的自信便被磨灭了许多。
“有工作经验吗?”几乎没有一个岗位是不要工作经验的,陈晶玲突然有种想反驳他们的欲望:干吗一定要工作经验?那爱迪生也不是一生出来就是发明家啊,那……总得有个第一次吧。回到家里,方野梅还在上班,心里不禁懊恼起来,这大学是不是白上了?
要不改写一下简历?造点假工作经历上去?可她才上了那么几天班,这假经历怎么写好?陈晶玲是觉得大学白上,方野梅却正好相反,她迫切希望自己有张大学文凭。
就那手工活,也要试用两个月,试用期月工资四百五,试用期过后再加一百。据说操作工的工资最低,质检员比操作工多五十,机修组的多一百,模具组的工资相对高一点。仓库、财务、人事……那些坐办公室的就更不用说了,工作相对轻松些,待遇也相对好一些。也就是一线工人是最低一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