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庆扭脸就将妇人怀里的孩子抱在手里,用一双枯瘦如柴的手去逗弄孩子。
孩子许是猛然受惊,“哇”的一声哭出来。
安生的心就忍不住一疼,向前两步。
文庆一扭身躲闪开,枯瘦的手缓缓下移,就卡在了孩子脖颈之间:“安生姑娘尽管放心,我家娘娘自然不会亏待这位孟家孙小姐,见天名贵的补品炖汤喂着呢,你看,哭得多响亮!”
“混蛋!你放开她!”安生再也忍受不住,骤然发飙,一双眸子瞪得通红:“她还只是一个婴儿,怎么能吃补品?”
文庆笑得格外畅快:“那她就是跟你一样不受抬举,我家娘娘也没有办法。如今你看也看了,应当就放下心来了,杂家也回去向着娘娘交差去了。”
“你把孩子给我!”
安生疾步扑上去,文庆已经随手将婴儿丢给了旁边的妇人,妇人抱着孩子便离开了。而文庆则拦住了一身怒气的夏安生。
“安生姑娘别急,明日灵犀郡主一走,我家主子会将你接到身边去,陪着孟家孙小姐的。你先稍安勿躁。”
言罢,冲着她再次阴冷一笑:“杂家在夏妃娘娘那里等着安生姑娘,咱们再好生叙旧。”
“嘭”地甩上门,扬长而去。
安生瘫软在地上,只将银牙咬碎。
夏紫纤非但是折磨了姐姐安然,还想用孩子牵制住自己。
她料定,自己为了照顾孩子周全,一定会自投罗网,心甘情愿地留在皇宫里,逃不出她的手掌心。
正如文庆所说的,戏才刚刚鸣锣开场。
在这里,她夏紫纤就是女王,这是她的地盘,自己是被囚禁的奴隶。
冷南弦,夏安然,自己身边亲近的人,她一定谁也不会放过。
而她,真的就只能坐以待毙吗?
她愣怔了许久,终于一咬牙从地上站起身来,整理整理身上的衣裙,走出自己的房间。
姌妃从喻灵素的寝殿里出来。
喻灵素连送都没有送。
姌妃不由自主地在心里叹一口气,面上依旧是面无表情而又带着一点高傲的。
殿外跪着一个人,一直低垂着头,但是她很轻易就能辨认出来,是夏安生。
安生跪在地上,听到面前环佩叮咚,伴着裙带窸窣声。
有人斥责:“这是谁这样浑没有个眼力劲儿,敢挡姌妃娘娘驾,还不赶紧让开!”
安生抬起脸来,并且主动开口:“姌妃娘娘。”
姌妃,是她唯一可以借助的力量。
姌妃面上没有丝毫的表情,不喜不忧,声音也平静无波:“听说你想见我,想来是有事求我?”
安生老老实实地点头:“可以烦请姌妃娘娘移步说话吗?”
姌妃不过只是略一思忖,点点头:“好。”
安生在前,将姌妃带到自己的房间。姌妃屏退了身边伺候的宫人,守在门外,自己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冲着安生挑挑柳眉:“可是想通了?”
安生轻轻地摇摇头,依旧是斩钉截铁:“有事情想求姌妃娘娘。”
姌妃紧盯着安生低垂的脸:“抬起头来跟我说话。”
安生微微抬起下颌,径直开门见山:“我昨夜里见过宫里的夏妃娘娘了。”
姌妃在宫里耳目众多,怎么可能不知道?早就心中了然,讥讽一笑:“你们夏家的女儿都好生了得,无论哪一个都能搅乱了京城的半边天。”
对于姌妃的这句话,安生无法辩驳。
“她告诉我,皇上降罪了我师父。”
姌妃*地抚摸着手腕上的一枚莹润通透的镯子,说话同样是轻描淡写:“冷南弦所犯的,乃是欺君之罪,皇上自然要惩戒,以儆效尤,就连沈太师也护不住他。”
“他怎么样了?”安生焦灼地问。
“你很担心他?”姌妃挑眉,撩了撩眼皮。
安生坦然地承认:“我师父在我心里重若庭岳,坚如磐石。”
姌妃便是一声冷哼:“你说的每一句话本宫都不爱听。也不怕告诉你,这件事情自然是少不得你那好妹妹大义灭亲的功劳,皇上龙颜大怒,已经颁下降罪的圣旨,冷南弦这次可是真的在劫难逃了。”
安生最初尚且怀揣的一点希望顿时化作泡影,犹如当头一棒,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哆嗦着嘴唇,颤着声音:“他,他如今怎样了?”
“这一点你倒是完全可以放心,毕竟沈太师对于我长安功不可没,皇上就算是降罪,还能斩杀了沈太师唯一的公子不成?皇上总会网开一面,他暂时没有性命之忧,只不过,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