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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她是我沈钰痕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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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楔子

民国初年,军阀割据,民主共和幌子下的生灵们水深火热。看似和平的局势下实则暗潮激流,赤龙江以南的岭南六省,割据成片,归入巡阅使金武大帅囊中,赤龙江以北的江北三省,由前清某大臣徐伟贞督军统辖,连接南北的交通要塞青州由大军阀林恒统帅。其中岭南六省中的其中三省,符都,俞州,义远又由金大帅手下的得力干将,经略使董国生监辖。

浩浩国土,被一系列或大或小的军阀,列强鲸吞蚕食着......

封城,位于岭南俞州的一所边陲小镇。八年前,三十万羽虎军败落,一大部分被收编入金武的岭南军,一部分被收编于由徐伟贞统帅的江北军。沈督军沈威徒有一腔报国热情,却遭奸人所害兵权尽削,被贬此地,携家带口的迁徙此地时只带了几百余人的残兵旧部。如今顶了个道尹的职位,专管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三月草长,春意正浓。

梨园里已是高朋满座,在场的文官武将皆是得意一方的人物,看似一派和乐融融,言语交锋间早已暗潮涌动。

许平嫣挑开戏帘一角,将台下众生百相尽收眼底,目光自沉,覆着细碎的冰凌,在定格到董国生的一刹那,忽即冷锐如刀。

那袭锦红的缎子戏袍,无比合贴的罩在她的身上,恍如冰天雪地里的一抹残霞。

戏台下的中央首位,坐着的正是名噪一时,备受金大帅器重的经略使董国生。只见他一身砖青色薄呢的简便军装,皮靴锃亮,笔直军帽下的鬓发依稀斑白,面上赘肉垒垒,五官却很硬朗狡黠,既有军人的肃正,亦会流露出商人的精明,时不时地因周边人的阿谀奉承而开怀大笑。

经略使虽为手无实权的虚职,只是名义上是各个联省的最大官,饶是如此,封城大大小小的官员还是屁颠颠的齐道迎接,然而却独独少了被董国生在电报中指名道姓的道尹沈威。只因沈老爷子太过刚正不阿,嫉恶如仇,一见面就恨不得一枪把这个小人给崩了,更别提曲意逢迎,所以最后就由沈老爷子的大儿子沈钰成顶替了。

而她今日唱的这出戏是家喻户晓的霸王别姬。四面楚歌!进退维谷!

这是最好的机会!

师父柳三春已扮相妥当,在后拍了拍许平嫣的肩膀,目光轻飘飘的在她袖里一瞟,佯装没看到那柄寒芒一过的刀,只看着她略带猩红的眸子,温言宽慰道:“不要紧张。”

许平嫣朝他浅浅一笑,蜷握着刀,在袖子里藏好。

柳三春点了点头,手指蜻蜓点水似的,在她肩头顿了顿,掩去眼里的复杂。

半月前,二少爷沈钰痕留洋归来,一杆墨兰色西服穿得笔挺,正吊儿郎当的翘着二郎腿,歪躺在椅背上,闲闲磕着瓜子,踢了两下旁边男人的皮鞋,乖张的笑道:“大哥,这戏怎么还不开场,再不开场我可走了,无聊的很。”

大少爷沈钰成年纪轻轻,已官拜长州参谋,此时一袭军装英武,剑眉邃目。略显粗糙的两手平置在大腿上,双肩挺直一线,像尊雕塑似的一动不动,眼神肃杀,直朝沈二少转来。

沈钰痕不由得打了个激灵,扯松了领带,忙坐正身子。

今日这戏班子名为二月雪,头牌艺名唤做小桃嫣,戏曲行界的一枝独秀,是沈大少花了大价钱请来的。

戏调相和间,戏鼓锵锵的敲起来,大红的绒布缓缓拉开。

布置齐全的戏台上,一只纤手雪白,挑开闺帘,先探出一只小巧玲珑的绣鞋,足尖点地无声,只觉眼花缭乱的一转,绣帕下的一张脸已自上而下缓缓浮现在大众眼前。

众人只见那花旦黛眉入鬓,细眼含情,脂粉飞霞,香腮若雪,两道水袖盈盈地一舞,细嗓婉转,咿咿呀呀的动听,顿时引得台下一阵阵拍掌叫好。

趁着人声哄闹,大哥对他无暇顾及,沈钰痕偷摸上前来,将揣在兜里的一支英国直产直销的钢笔拿给董国生,“长临曾写信给我,想要一只西洋钢笔,伯父就代我拿给长临吧。”

董国生眉目微皱,望着眼前俊朗的少年,许久才缓回了神,“你,你是钰痕?”

沈钰痕笑点了点头,模样乖巧。

董国生眼里的情绪一时变得复杂,瞬间又平静如初,目色慈爱,自沈钰痕身上一通打量,叹道:“十五年不见,竟长这么大了。”说着接过他手里的钢笔,递给一旁的副官张久,蔼声道:“长临还日日念叨你,若是他知道你从国外回来了,一定眼巴巴的赶来呢。”

沈钰痕刚想接话,后领子被股蛮力猛地一拎,便被沈大少挡在身后。

“司令,舍弟年岁小,又受国外那些新潮思想的影响,行为颇怪异,还司令不要被这小子坏了心情。”沈大少微微躬身,面上虽含笑,可眼里却是一派黑漆无底。

沈钰痕在身后张牙舞爪的反抗,却被锢得更紧。

董国生权当没听到,半眯着眼,痴痴醉醉的望着戏台上的莺燕,手在腿上轻打着拍子,似是不屑,头也不转,“钰成贤侄多虑了,我看钰痕潇洒率真,是最好不过的性格。”说着望向沈钰成,似笑不笑,阴阳怪气的试探,“长临身子不好,经不起舟车劳顿,不如让钰痕跟着我回去,一来带他好好的去省里玩几天,二来让他与长临叙一叙多年未见的朋友情分。”

沈钰痕觉得这个提议十分不错,兴高采烈的连声应下了。

沈钰成暗暗狠掐了下他的手背,他疼得呲牙咧嘴,暗抽凉气,顾不上说话。

“舍弟刚回国不久,父母对他日夜想念,应是舍不得他离开身边。”

沈大少拒绝的很干脆,甚至不卑不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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