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嫣藏身于二楼朱窗处,素指抚上窗棂,垂眸远眺。
倘若要她现身亲自去探查那两个鬼鬼祟祟一路跟来的男人,反倒是打草惊蛇,倒不如借那个小乞丐的嘴,一探虚实,兴许还能炸出白衡效忠的幕后主子。
她太了解这位素小相识的师兄了,他处事周全,谨小慎微,是不会在这种时局之下,无缘无故的爽快答应带她来沈钰痕的婚礼。
那就只剩下一一种说辞,他是另有目的。
而这个目的,马上就要浮出水面了。
不多时,三道身影自巷口拐出来,飞快的奔进店铺里。
白衡率先冲进去,见桌椅狼藉,皱眉巡视一周,最终将视线落在了柜台底下。他伸出手,拽出了躲在柜子下瑟瑟发抖的老板,满眼戾气,厉声喝道:“她呢?不是刚刚还在这吗?”
老板被他耸得一个踉跄,骨碌碌滚在地上,又骨碌碌的跪下来,连头也不敢抬,哆哆嗦嗦道:“被......被一群人抓走了......”
白衡拽起他的衣裳,迫使他正对着自己。那眸子里仿佛染了胭红,结满了血丝遍布的斑斓,如一头茹毛饮血的怪物,声音嘶哑,“被什么人?”
老板连连哀叫,身子瘫软,更是连话也说不利索了,”不......不知道......”
身后两个一身黑西装,头戴礼帽的男人若有所思的对视一眼,其中一个上前几步,微微弓着腰,作出一副恭敬试探的奴仆模样,“白先生,这可怎么办,倘若我们帮主在婚礼上见不到那个女人,一定会唯你是问的,到时候我们这些兄弟想是也要因你受罚。”
白衡目光一转,凉丝丝的钉在他身上,忽而手劲一松,那个老板无了挟制,顿时重重跌下来,只瑟缩着往前爬,也不敢出声。
那两个男人看到他这一副无能为力,索性不再作为的颓废样子,不由得都慌了神,生怕连累受罚,另一个男人掏出口袋里一只报信礼花,匆匆跑去门外引燃。
不一会儿,收到讯息的附近派中弟子皆三三两两赶了回来,不多时竟有数十多人,挤满了半个铺子。
“白先生,事不宜迟,他们定没有走远,以我青运帮帮中势力,定能寻到那个女人的下落。”
白衡巡视一周,上上下下,角角落落,那目光尖细如针,似乎要穿引一切蛛丝马迹。
二楼一道木门边摆了盆人高的茂盛绿植,紧挨着楼梯,他目不转睛的盯了许久,那葱葱绿叶后一抹似有似无的轻红仿佛点亮了他的眼睛,也烧着了他的眼睛,令他觉得愤怒痛心,原来她竟这样煞费苦心的算计着自己。
似乎僵持了许久,他才松松一笑,笑声沙沙,如松针上的落雪,让人辨不清薄厚。
“不必了。”他镇定自若的扬起手,阻断了身后众人持续的骚动,望了下楼上某个具体方位,眼神变得云淡风轻,只轻飘飘的盯着匍匐在地上的老板,觑眸间已夺过一旁男人的手枪,对准老板的后脑。
“既然你一无所知,那就没有再活着的必要了......”他语气轻柔,银牙一咬,又似乎长出了锋利的长刺,“那就去死吧。”
“师兄!”平嫣疾步走出,“不要杀他!”
白衡流转眸光,深深一笑,似乎早料如此,遂缓缓收了手里的枪,只专注而温柔的静望着自楼梯上款款婷婷而来的平嫣。
他大步走上前,一把将攥住她的手腕,将她狠狠拉近怀里,贴上她的耳垂,目光缱倦安宁如映照佛经的烛光,轻轻道:“我知道,师妹你一定不会离开我,是吗?”
平嫣满脸冷漠的推开他,退后几步,冷冷望着他,以及他身后那一群乌合之众,口齿清冷,“我没想到,你竟然会和霍三爷狼狈为奸,甚至不惜帮助他来对付我,你可知道,与霍三爷一条贼船,无异于火中取栗,自取灭亡。”
白衡依旧笑着,只是那笑容却有些不达心底的浮光掠影,“师妹你说的都对,可那又怎样呢?这苍茫天地里,又有谁能给我一方庇佑,能助我得到我想要的,能让我体体面面的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