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和美狄亚约好的时间,裴宝儿便带着李二娘子等人准备出发去东风楼了。没想到,刚好在门外便撞上了两位不速之客。
竟是康王妃、宁王妃两人。
迎面碰见裴宝儿时,两人先是微怔,然而面上便多了丝欣喜的笑,像是松了口气似的。
两人喊着“王嫂”就上前来打招呼,裴宝儿虽感意外,却也不好晾着两人不管,只得各自见过礼,又回转进府里头招待一二。
李二娘子很是醒目,乍一见这两位年轻贵妇,穿着打扮均是不凡,无一不精细华贵,便知道多半是出自京中一流权贵之家,再听裴宝儿和二人的称呼,更是确认无误。给两位王妃行了大礼过后,她便提出自己先行一步,带着大妮去东风楼等她。
裴宝儿便颔首应了,反正时间还不算晚,她尽快打发这两位来意不明的妯娌走就是了。
没想到,刚坐下来,康王妃面上绷着的笑意瞬间垮了,还抽出了丝帕像是要抹泪的模样。再一看宁王妃,倒是没有要跟着哭的架势,脸上却也换上了一副愁容。
“唷,你们两个今儿这是怎么了?”裴宝儿十分好奇。
要说是康王妃受了康王或妾室的气,跑来找她诉苦,这也不大可能啊,她跟她们又不大亲近。总不至于是康王、宁王惹了什么祸事,派王妃过来搞夫人外交吧?
康王妃还在犹豫着,宁王妃便十分爽快地道出了来意。
“三嫂,照理说咱们妇道人家不该掺和朝廷大事,只是,这和亲之事关系到公主们的前程命运,我等不敢不挂心啊~”
和亲?
裴宝儿莫名其妙,“哪里来的消息?要与哪里和亲?北狄公主不是刚嫁进柳国公府么,还要怎么个和亲法?莫不是西蛮那边……”
宁王妃道,“三嫂竟然还不知么?是昨儿早朝上说的,南夷叛军刚刚以原南越国国主之后的名义要求我们下嫁公主,这可真是让人不知怎么说好了,实在是厚脸无耻……”
康王妃忧愁道,“最可气的是,朝中同意和亲的不少呢,都说南夷战况不佳,那贫瘠地界即便再次打下来,也难以为我朝贡献税赋,耗费军饷粮食颇多,不如就让那些蛮子占了算了。至于和亲,陛下年少,可在宗室中择一女遣送之。我们王爷一母同胞的妹子,四公主如今刚好十五,还未开始议亲呢,若是被摊上这事……”
宁王妃叹气道,“谁说不是呢,我们王爷亦是挂心得很,五公主也不过比四公主小几个月,自小在太妃娘娘膝下长大,这会儿还不知太妃娘娘如何着急呢。”
两人如此这般说了一通,裴宝儿才晓得,南夷那边居然有了这样的新动态,而她这几日忙活着与李二娘子等人叙旧,倒是没见着齐珩,未能从他口中得知此事。
裴宝儿问,“和亲乃是大事,即便朝中决意如此,应该也不至于如此仓促吧?”
二人倒是没否认这一点,毕竟她们也只是昨天自家王爷回来透了个话风,尤其是康王,话中隐隐有让康王妃裴宝儿这里打探消息的意思。
裴宝儿彻底懂了,这是来打探消息兼游说的。
只是瞧二人面上忧虑程度不一,她不免心内有些好笑,这宁王妃也太不会演戏了。
虽说五公主不是文太妃的亲生女,宁王和这位公主也向来不对盘,但到底五公主作为养女,和文太妃相伴多年,还是挺受文太妃喜爱的。瞧瞧康王妃,人家梨花带雨得多真诚啊,回去之后即便带不回什么有用消息,那通红的眼眶保准也能让曲太妃提不起训她的劲儿。
她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露出点同忧的情绪来,宽慰二人道:“既然还未定下,说明凡事都还有转圜余地。不过是南夷叛军假借前越国的名义肇事罢了,都过去那么多年了,即便真有什么子孙在世,也翻不出什么浪花来。”
见二人仍不大敢信,裴宝儿索性将景和长公主的事拿出来说道,“南夷人若是知道老西蛮王一事,只怕立时便得吓破了胆,哪里还敢厚着脸皮要求娶咱们的公主呢。镇南将军自来镇守西南边陲,虽然不大熟悉南夷地形,却对西蛮国之事知之甚详。南夷土人耳目闭塞,如若他们一意孤行,想必不日便能收到消息了。”
康王妃虽然哭的惨,但对四公主上心的程度还真跟宁王妃差不多。
她本想着,要是能打听出些新消息,又哄得裴氏在摄政王面前说几句话,便是最好了。哪里会想得到,这裴王妃不走寻常路,竟然想了这么一招,也不知这里头是不是摄政王的意思。
再往深一层想,莫不是镇南将军已经跟摄政王有了什么私下的作战计划?
思及此处,康王妃也顾不得哭了,仪态万千地抹干眼泪,又说了几句客套话,便寻了个借口带着宁王妃走了。
裴宝儿终于松了口气,登上马车往东风楼而去。
去到的时候已经是巳时初,比约定的时间晚了一点。于是,她登楼的步子不免就急了些,险些踩住长长的裙摆将自己摔个大跟头。
“主子,小心~”
比北雁的提醒更快的,是斜斜伸出的一只有力大手。
裴宝儿在这只手的帮助下将将稳住身形,口中说着道谢的话,抬眼一看,却整个人落入了一双湖水般幽深的眸子里。
“谢御史……”
她看向那只已经收回的大手,被淹在宽大的衣袖底下,再不见方才的模样,心下有些怔忪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