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六年来,花无人戴,酒无人劝,醉也无人管。阿扬当真觉得我会因为避了祸事而无所忧愁了么?我也不信,你为他守护百余年间,是心甘情愿的,无怨无悔的。阿扬,你认定的事情总是不会改变的,你有时固执得厉害,但是,在橙公子那里,你动摇的倒是很早。”
“你当时就看出来了吧,是,我动摇了。我的确有一部分目的,是为了逃避和你的关联。我对他,不仅是对他人的不甘心,也有空耗了这么多年,最后伤痕累累的回来,再去伤你……结局并没有变,却兜兜转转。”
“到了第六世……不也还是让他到了第六世?”
“他有用。”秋烟冷冷接过话。“还不能死。”
“你这也早早告诉阿扬了?”
“嗯。”
“秋烟你,啊说真的,”司颂语气无奈,“做独醒人,真的很辛苦吧。”
“在我眼里,你还不算智障。”秋烟知道那人的潜台词,也自然知道他是在意自己的感受,而不好直说。“紫色是我的能力没错,不过也不只是我的能力。”
“什么意思?”西扬锁眉,有些不解,“还有隐藏的造物主?”
秋烟缓缓地,咽下一口烟气,“你们之前觉得倒也没错,我的确是最受‘天’负面情绪的影响的那个人,只是这‘天’,却不是你们认知里的那个了。”
“第二个‘天’?!”
“他的负面情绪可一点都不少,这么久远的积累……就像是分裂出来的第二个人格一样,只是更黑暗,一直被压制着。”
“‘天’也有能力?他不只是思想?”
“你以为你失去了他的承认为什么会变得那么虚弱?他的惩罚可不仅是通过小千这一个‘行刑人’吧。他的能力是没有颜色的,我们看不到,不代表他没有,他有呢,却也不是说他常用。”
“你竟然还会这样表达。”司颂有点惊奇,“不过也就是说,另一个‘天’的能力是紫色的,与你一样。”
“是了。”
“他也有实体么?”
“……我不知。”
“说真的,秋烟,我觉得我这么久以来,从有了交流能力,就都没听过你说这么多话。”
“很累的。”
“这么久的时间里,不说话不会寂寞么?”
“为今天攒力气。”秋烟白了司颂一眼,语气里带了点不满。
“司颂……”西扬知道司颂的话不该说,摇了摇他的肩膀。
“所以,我的身体变化,跟另一个‘天’有关,是么?”
“嗯。我会和你讲,但你也要知道,有些东西,不便多言。”
“自然。”
“你怕是,被那个‘天’,入侵了。”
“入侵?”
“无情不似多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
“秋烟……我会变成无情之人么……”
“也许。”
“没有办法?”
“总会有的。”
“‘天’也没有办法么?”
“他怕是,也并非那么容易。”
“我看出来了,”司颂突然笑了起来,眼底荡起波浪,像是大风吹过湖面,波光粼粼,他像是遇到什么真正好笑的事情,身心愉悦,“‘天’罚你,不过是奈何不了他的另一面,泄愤于你身上罢了。”
“有人执戈,有人种花。”秋烟的面色依旧没有什么起伏。
“是了是了,所有人都在光明一面,但总得有人支撑黑暗不是?”司颂原来是想打个玩笑话,但是说出来之后,他才发现这句玩笑有多么令人心酸。
秋烟没有再言语,沉默地,狠狠抽了一口烟,拿着烟斗的好看的手指,微微颤抖。
树枝低垂,遮住春末开始迅速热烈起来的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叶片,圆且白的光点落了一地,秋烟坐在阴影里,树叶遮挡了原本应落在她身上的阳光。
没有人愿意,和世界相抗拒。
总是得有人执戈的。
不管花有多美。
“回去吧。”秋烟冷漠送了客。
“今日的茶真好。”常西扬对着她笑。
二人身影消失不见。我悠悠飘到她身边。
“站在黑暗里,却只顾得偷窥光明。你也是个有趣的人。”
“闭嘴。”她冷眼看我。
我安静闭嘴离开。
……
“阿扬……抱歉,那种感觉……”又来了。嗜血的感觉,又来了。甜美的,血液的气息,在身旁的人身上流转,鲜红的,温暖的,流动着的。
常西扬没有犹豫,松开衣领的扣子,昨天的伤口还没完全长好。湿热的,柔软的覆盖上来,安抚性地舔弄,然后小心翼翼地,尖利的,刺入。他听到吮吸的声音,吞咽的声音,低低的呼吸声,喉咙里含糊不清的,暧昧的低喘。
司颂的手覆上了他的腰,胸膛贴近胸膛,交缠的恼人的头发,脆弱的颤抖着的睫毛,眼睛里跳着舞的光,诱惑的紫色的星星点点。
没人能说清楚谁先亲吻了谁,谁脱下了谁的衣服,谁跌跌撞撞地倒在床上,谁闭上了眼睛,谁又流下了泪。
等了几亿年却也不长的时光。
迈过一百三十六年的绝对不短的隔阂。
没有芙蓉暖帐,春宵,倒是还很长。
非礼勿视的事情,我是不会看的。
但我的心,似乎在随何人颤抖着,热烈的,温柔的。
如果我有心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