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发什么脾气?”
发什么脾气?“我不应该有脾气么?”
“就因着我对范颖的挚友之情?”
“挚友之情?当真是好真挚的友情……”
“绮儿,如此尖刻的口吻不适合你!”
“怎么样才适合我,泱泱大度的怀柔之风?视而不见的包容之度?其实,你自晋王府首见范颖,便有爱意了罢?只是,你对我有诺在前,她又是你王叔的爱妾,你强给按奈了下来是不是?”
“绮儿,那是一个人,一个人的生命就那样没了,你便只记得这些拈风吃醋的事是不是?纵是对一个你不认识的人,死去了也不该无动于衷罢?”
……
罗缜叹一口气:“你先前在良宅内已见过范颖,知她本人在此,那一个只不过是个障眼术。但玉无树并不晓得,在一个人的生命逝去时,你的毫无怜念是因你晓得死的并不是一个生命。他的怒火,是因为他不晓得你的晓得。而你的怒意,并非源于他的不晓得。”呼~~,好绕嘴。但这一团纠缠,岂不是更绕?“你生气起怒,是因为……”
“他对范颖动了心。”
对,这才是问题关键,绮儿的脾性在她们姐妹三人中最是温柔,但也是最执拗的,对某些事的坚持,说是极端亦不为过。“你和他,已说好了要断?他也任你断了?”
“那次大吵过后,我们便再没有见面。”罗绮将头闷进姐姐怀里,呜咽道,“我来此,只是不想让爹和娘操心,只想好好哭过一场,便忘了这个人……”
罗缜拍拍小丫头的肩头,“哭罢,哭过了,再想下一步的去路。”
不管是人是妖,都要面对情的煎熬么?凡尘的人需担心色衰宠驰,需担心更美的花儿分夺爱人的眼与心,而范颖的母亲,有着永远不会退色的青春美丽,仍然难逃伤心。她呢?与相公相爱笃深,却波坎不断……
“姐姐,你在哪里?你出来陪珍珠,姐姐!姐姐!”
透过绮窗,望见院内那个蹿跳的娇小影子,罗绮一怔:“她是谁?”
罗缜苦笑:“那是我需要度过的又一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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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少夫人!”
罗缜向老天送去一个喟叹,再嫣然回首:“何事吩咐?”
来者,珍珠公主的随行嬷嬷,凌然逼上:“良少夫人,你对公主所施的心机,本嬷嬷已尽禀给了国后!”
……那又如何?罗缜秀眉微挑。
随行嬷嬷皱纹纵横的老脸甚是得意:“良之心是公主指定的附马,你在公主身上下功夫,不外乎是想公主听了你话能改了主意,你以为你这些花样能骗得过谁?连本嬷嬷都瞒不过,莫说国后。国后已对老奴放下话来,你若再敢蛊惑公主,就立马下旨为公主与附马完婚!”
这还真是阎王好见,小鬼难缠。罗缜颔首肃颜道:“好,我这就去求见国后,将嬷嬷的话禀给国后,国后真若想早日为公主晚婚,良家也好早作准备。”
“你……”随行嬷嬷一怔。
“而我唯一的条件,便是要你这位公主的随行嬷嬷离开良家,你说,国后会不会应我呢?”
“……你妄想!”随行嬷嬷色厉内已茬,“老奴是国后娘娘派在公主身边保护公主的,国后岂会遂了你这个商人女子的心意,你……”
“放肆!”罗缜秀颜一沉,“国后对我礼贤有加,公主尚称我一声‘姐姐’,你这个奴才竟敢对本夫人轻慢如此,是想如何?保护公主的有九王爷派来的高手侍卫,何时轮得到你?信不信本夫人这就将你驱出良府?”
随行嬷嬷面皮抽搐,虽张开了嘴,却叱不出声。这女子眉目冷峻,她毫不怀疑她非虚张声势。
罗缜懒再与她浪费心思,踅步撇首,一迳离开。先受国后施压,虽给自己化解,仍不免存了一分气在心底。后又为范颖母亲怜悯同情怅然若失,及至适才又对绮儿的情伤心疼心焦,种种交织,不免将郁气向这个正找上来的嬷嬷撒了。
但罗缜忽略了一事。
那嬷嬷是自世间最黑暗的境地滚爬出来的,受了她原以为可以轻易压制的商女反击,心头积怨可想而知。不知一个奴才,会怎样予以回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