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必不会。”谢心澜的语气顿了顿:“你说他若是果真造反,你会偏向于谁呢?”
夜放一直目不转睛地紧盯着那面移动的旗子:“杞人忧天的事情我向来不屑。”
谢心澜轻叹一口气:“南宫金良战死沙场,他身边的谋士竟然也突然与南宫家断了联系,我舅舅说,只怕南宫金良的死有些蹊跷。我觉得他是多虑了。可是,我堂兄挂帅出征,不过几天便被刺杀身亡,这就更加令人费解了。我长安的数万大军都是摆设么?竟然都保护不了一个主帅?”
“所以呢?”
“所以,我派去卧龙关的人告诉我,西凉二皇子金格尔发兵是真,但是却是虚张声势,实际上还不足一万兵马。一点雕虫小技竟然能骗过顾墨之,挺令人费解的。”
夜放抿了抿唇:“的确。”
“一万兵马,竟然就能够杀了我长安的两名主帅。而且凤楚狂一路过关斩将,犹如摧枯拉朽一般,这样轻而易举地就让金格尔退兵数十里,果真虎父无犬子,看来摄政王的目光很是毒辣,举荐的人选果真威风。”
夜放笑笑:“太后娘娘满意就好。”
“我当然满意。”谢心澜笑得愈加耐人寻味,紧盯着夜放的眼睛:“你说,一直以来,我是不是都过于地自信了?”
“你有自信的资本。”
“是啊,”谢心澜眯了眯眼睛:“我觉得,我是第一个出现在你的心里,你的生命,你曾经因为我的背叛而远离上京,战场杀敌,为了我做了那么多。所以,我认为,你对于我的感情就算不是天长地久,也应当会很长久。”
“假如我以前的所作所为,会令太后娘娘以为我是因你而起,我表示抱歉。我记得自己曾经再三澄清过,我喜欢的只有花千树。但是你很固执,不愿意说服自己。”
“那是因为她一无是处,没有一样能比得过我,你不可能会喜欢她。你是故意拿来气我,激我罢了。我不相信,即便五六年前,明明知道,你在对付周烈的时候,背叛了我,在谋权夺势,我也愿意再一次相信你。
五年里,你对我冷漠而又疏离,就算是你假装中了摄魂之术,仍旧不曾对我亲近半分。可我还在纠结中,一次次舍不得放手。一想到失去你,余下的后半生将一个人在这寂寂深宫里度过,我就觉得渺茫,不寒而栗。所以,即便我知道,你心里没有我,我仍旧愿意做最后的努力。谁知道,竟然失败了。”
夜放唇畔缓缓地浮上一抹清凉而又讥讽的笑意:“这些与你面前的锦绣江山,滔天权势相比起来,都微不足道。不过是你在享受荣华之后寂寞的消遣罢了。你也不必说得如此委屈,五年,你也不过是在利用我,与谢家抗衡,坐稳你的宝座。所以,五年来,你一直在暗中不断地铲除我的势力,只想永远圈禁我,成为向你俯首称臣的傀儡。”
“那是因为,你不肯屈服于我!假如,你想要这江山,有何难?只要你对我说一句喜欢,哄我欢喜。我可以拱手相让啊!我们携手并肩,共享荣华,将来可以有自己的孩子,可以名正言顺地继承夜家江山。这样轻而易举,你又何须这样殚精竭虑?对她的忠诚有那么重要吗?”
“重要。”夜放启唇,缓慢而又坚定:“我为她打下的这片江山,必须要依靠我自己的本事,必须要干干净净。否则,她会不喜欢。”
“呵呵,可是到头来,世人也只会说,你是利用与背叛了我。”
“问心无愧于天地,何惧世间流言蜚语?若非当初计划失败,皇上年幼,独处深宫,群狼环伺,有性命之忧,我何必做这摄政王?若非不愿生灵涂炭,给外敌可乘之机,渔翁得利,入侵我长安国土,欺我长安子民,我还真的愿意与你沙场较量!哪怕,可能会用十年二十年,哪怕热血抛洒,头颅落地,一败涂地。”
“呵呵,起兵造反?夜放你依旧好狂的口气!五年前,你若是敢说一个不字,你以为你王府还有镇国侯府的人还有命在?你一个闲散王爷,你有一呼百应的威望吗?你有养兵的粮饷吗?我会养虎为患吗?你夜放背负的太多,家国,天下,还有你的亲人,挚友,所以,你不敢,也不能!你只能委屈自己。”
夜放一阵默然。他了解谢心澜,同样,谢心澜也了解他。他连鱼死网破的资本都没有。
“我从不知道,你竟然是这样恨我。”谢心澜苦笑:“若非兵权一直在我手中,你不敢私自养兵,怕是早就杀了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