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索锁答应着,又问她要不要一起来。
“我去看看面果子蒸的怎么样了。”定敬师父筒着手,笑眯眯地说。
索锁笑道:“整天惦记着吃的,一点儿不像出家人。”
定敬师父做出要打她屁股的样子,索锁也忙躲避着,一溜小跑儿追上姥姥,扶着姥姥穿过院落跨出山门——太阳初升,朝霞满天,山里清净的空气冷的砸牙,可是也干净的让人通体舒泰……早起的鸟儿在枝头的鸣叫,更让人神清气爽。
索锁扶着姥姥走到平地上,才放开手,深深呼吸着清新的空气。
姥姥走的很慢,手里拿着佛珠,一颗颗轻轻地拨着。索锁跟在她身边。等走了一段不近的距离,她提议姥姥休息下。她有点气喘,姥姥反而气息均匀。
姥姥在路边的石头上坐下来,要索锁坐。索锁就过去。
姥姥望着山里远近的景色,跟索锁说说这里、说说那里,像是很喜欢。索锁听着,就是点头。这地方她不久前还走
过一次,并不陌生。她以为自己没有留意什么,其实这里的每一处景色都像是印在了脑海中……“比前些日子荒凉多了。”她说。
山间的黄叶似乎被风都吹落了,只剩下苍凉的墨绿和点缀其间的黄褐色岩石。偶尔一抹暗红色,像是干涸的血迹,望着总有些触目惊心。
她此时不愿意多看一眼,想早点回去庵里帮姥姥收拾行李好回家去。说好了早饭后走,从附近村里雇了车,会准时过来接她们回城去的。
“两晚没睡好了吧,索锁?”姥姥轻声问道。
“嗯。”索锁转了转脸,望着山间冻了一层白冰的山泉。
她来了之后,没有跟姥姥谈过什么。两人似乎有默契,都在等着对方先开口说那个重大问题。她知道姥姥一定了解她为什么深夜进山。姥姥也一定明白她的心情。但是她不能不等着姥姥开口,她知道自己的性子不好,一旦开口,说不定就成了质问。即便她质问了,姥姥也会谅解。她跟姥姥之间,这点程度的了解还是有的。
“把预订好的宴席推了,这可不好。”姥姥说。
索锁低了头。
她的靴尖磕着面前的小石子……姥姥听见她打电话取消预订了。在她的手机没电自动关机之前,最后两个电话都是客人打过来抱怨的。
“状态不好的话,去做了也达不到客人的要求。不如不要干。”索锁说。这样造成的影响她还不能估计。从她开始做这行,临时取消预订的情况很少出现。就算别的她都不怕,那为数可观的订金,赔起来会让她心疼,还有预备宴席的前期投入,价格不菲……更别说毁掉的信誉,那是怎么弥补都弥补不了的损失。
她一脚将石子磕飞,就听见姥姥说:“有件事姥姥得告诉你,锁锁。蒙经理陪着买主来这里拜访过我。”
索锁点头……终于还是等到了这一刻。
她没看姥姥。在来的路上她甚至都想过,见面要跟姥姥大吵一架。但这一天两夜之后,别说吵架,她竟然连问一句都觉得没有力气了。
“买主姓范。是个做生意的先生。富起来是这二十年的事,白手起家的,很想要个有历史的房子。”姥姥轻声说。
索锁眉头一皱,问道:“姓范?”
“姓范。范……范什么我一时记不得了。有家很大的公司,很有点名气。他带着老房子的资料上来的,和我说一旦他买下房子,要怎么维护保养。我不懂那些,也许你可以看看……我觉得他准备的资料很充分的,并不是空口说白话。”姥姥说着,看看索锁变幻不定的神色。
索锁没说什么。
她当然想象得出那些资料是什么样子的……要多么详细,就有多么详细。
彭因坦的专业课是可以考到满分的成绩的。她见过他的工作成果。经他手的准备工作,不要说外行的姥姥,就是她,也不是照样在看到的时候,震惊了一下吗?
“范先生很有诚意。来了两次。第二次是他带着太太上山来烧香。范太太也是个实在人。范先生说如果我们实在舍不得离开老屋子,他本人也并不是非要马上入住的……”姥姥说到这里,顿了顿,索锁转过脸来看着她,她就望着索锁的眼睛,点点头,“当然意思便是我在有生之年,和你都可以住在老屋子里。如果还有别的条件,我们尽管可以提出。”
索锁听着,问:“那您觉得这条件还合适吗?”
“你觉得呢?”姥姥反问。
“姥姥,”索锁抬起头来,望着远处淡淡的山影,“我博雅姐、您的孙小姐活着的话,会怎么办?”
姥姥沉默了片刻,说:“锁锁,博雅毕竟不在了。我不希望你因为对她一个承诺,让老房子和我成为你的负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