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即是她作为囚徒的第五个夜,叶淼依然是在那间她待了好几天的房间睡觉的。
这座古堡的空房间数不胜数,她就不信不能打扫出一间客房给她用。偷偷去问管家,他也只会板着脸冷淡地表示“这是亲王殿下的命令”。再问就再复读一次,除此以外就没有别的解释了。
晚餐后,贝利尔就再一次消失在了餐厅的门后。
叶淼对于在黑夜逛古堡还是有点发恘,在沐浴以后,回到了房间里,在落地窗边的地板上已经整整齐齐地摆了几本书,这是她今天从古堡东塔的图书馆里翻回来的书——那是一座圆拱形的建筑,除了落地窗之外的墙壁都修筑成了书架,分成了好几个跃层,也就是说整面墙都密密麻麻地排布摆放着色彩斑斓的书籍,极其壮观,那起伏的线条就像涌动的波浪。取书的梯子长而高耸,靠立在每一层的书架上。
虽说从小成长的环境鱼龙混杂,但叶淼并不是目不识丁的人,相反,还因为接触了太多不同地方的人,除了B国本土的语言,她还听得懂周边几个小国家的语言,当然,仅限于不那么晦涩难懂的日常对话。唯一的遗憾,就是从小没什么机会接触到书本,所以在乱逛时偶然闯进了图书馆,看到这浩瀚的藏书量,她被震撼得说不出话来。
也不知道要把这里都看完要多长时间,也就只有寿命无穷无尽的血族才有机会做到了吧。
当时天已经黑了,时间有限,她在一个书架上随意选了名字顺眼的书就走了。此时倚在床边细看,她才发现,第一本竟然是讲述吸血鬼猎人起源史的书籍。
既然是起源史,那么,就不免会大篇幅地提到猎人是如何发现吸血鬼的弱点,如何猎杀他们,并逐渐形成势力的过程。
没想到血族的地盘里,居然会混入一本这样的书……也许是无意地混进去的吧,毕竟那里的书少说也有几万本。
叶淼捻着书页,直接跳到了吸血鬼的弱点那一章节。
在手|枪被研制出来之前,用尖锐的木桩刺穿吸血鬼的心脏,再把他们钉在棺材里,就可以杀死他们。道行高深的血族的恢复能力很强大,只用木桩钉穿他们的心脏的话,有可能无法一下杀死他们,但此举可以重创他们,并限制他们的活动能力,要趁他们的伤口还没恢复时把他们拉到烈日下暴晒,才能让他们灰飞烟灭。若是遇到了不怕阳光的日行者,就要把他们钉在十字架上,用火烧死他们。
后来,人们发现了银器可以遏制吸血鬼的愈合再生能力。若是被银子弹打穿了心脏,或是被涂了银的刀刃砍下头颅,那么即使是再厉害的吸血鬼,也会立即死亡。
当然,虽然已经阐明了杀死吸血鬼的方法,但成功率全赖于猎人的水平。
其实,纵观猎人发展史,在某种程度上,洛特说得很对——即使为自己安上了“猎人”的名头,可时至今日,从个体实力来看,人类也依然是吸血鬼的猎物。在对付吸血鬼时,猎人也更倾向于合作猎杀,而非高风险的单打独斗。
叶淼的眉头不知不觉地皱了起来,有些犹豫。
那些残暴嗜血的吸血鬼自然死不足惜。可是,贝利尔也没有对她做过什么十恶不赦的事,还将洛特放走了……将这套穿心加火烧的酷刑用到他身上,似乎太过残忍了。
没错,她现在是落到了他手里,但是往前一推,如果不是那几个游荡的吸血鬼突然想到要上供,她恐怕早已在马车里被吸干了血。
来到贝利尔身边,反而是变相地让她有机会喘了一口气。
别说现在没有武器了,就算她手里拿着银手|枪,有机会偷袭,大概也是下不了手的吧……也许在更成熟的人看来,她的“下不了手”十分愚蠢,可至少,这样做的话她的心会比较舒服。
继续往下看,书里还用一种不太肯定的口吻提到了,吸血鬼会被马鞭草灼伤,还极其厌恶大蒜的气味。古时候,在吸血鬼肆虐的地带,镇民会在窗口下挂大蒜,用大蒜的味道来阻止吸血鬼靠近。
叶淼眼睛一亮,仿佛看见了救星。
这两样东西,相比起什么银子弹、木桩,可要容易找得多了。而且还不用见血,只是让吸血鬼感到厌恶,让他们自动远离味道源。
和马鞭草比起来,大蒜要更常见一点。问题是,现在的她要怎么搞到大蒜呢……如果吸血鬼讨厌大蒜是真的,古堡里的厨房里应该也是找不到的吧。
不管如何,先记下来,以后也许会有用。
今晚,贝利尔似乎被她一言中的,真的有事要忙,直到十二点也没有现身。叶淼猜测这应该和晚餐的时候,管家在他耳边说的话有关系。
当时他们耳语的声音太小,即使她就坐在旁边,也没听清楚关键内容,只记得在贝利尔脸上稍纵即逝的,刀锋般冷酷的神色。
管家在最后说了一句“他们果然有复苏迹象”,贝利尔则道“他们果然没死心”,话中的“他们”,指代的到底是什么?难道指的是与贝利尔敌对的吸血鬼家族?或者是指别的势力?
叶淼往背后的床沿一靠,望着天花板。
算了,吸血鬼家族内部的恩怨也和她没有关系吧。以一个朝不保夕的储备粮的角度来看,贝利尔越忙就对她越有利,最好能被别的事务缠身,那就没有那么多心思来关注她了。
忽然,房间的门外传来了声音,把手往下一旋。
能不敲门就进来的只可能是贝利尔了。叶淼慌了慌,下意识就不想让贝利尔发现自己在偷看怎么对付他的书,手忙脚乱地将“罪状”合上,匆匆塞进了床底下。又抽出另一本书,翻到中间,装模作样地看了起来。
身后的地毯传来了轻轻的摩挲音,阴影笼罩在她头顶。叶淼正装着若无其事时,一阵凉意悄然贴到了她的背上,伴随着若有似无的冷冽香气。
贝利尔在床沿坐下,俯下了身,头就贴着她的,在她耳边启唇:“看书看得这么入迷?”
离得太近了,她的耳膜好似成了一张敏感的网。他每一声吐息,每一个音符,都会造成轻微的震颤,从一点蔓延开来,震撼被缠缚在网中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