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道微微的霞光从天边的云层透露出来, 如水波缓缓四散开来, 清清脆脆的鸟鸣声从朦胧透光的雕花窗外一下一下地响了起来。
到了清晨,身体养成了固定的习惯, 邵白便自然的悠悠转醒。
有些不舍从这安心的氛围里清醒过来,犹豫了片刻,邵白才迷迷糊糊地睁开了双眼。
有些出乎意料, 入眼便是一条精致流畅的下颔线,黑色的眸子不由一愣, 接着目光便被蛊惑着继续下移。
优雅的脖颈, 凸起的喉结,然后便是衣襟下凹凸有致的锁骨。
邵白的喉头滚了滚,脸上不由一热。
昨晚,他……他似乎一不小心睡到楚师兄的怀里去了,而且还将头压在了楚师兄的胳膊上。
清楚了自己身处的位置后, 邵白便不敢随意乱动,生怕自己的动静吵醒身边正在熟睡的男人。
原本邵白心里是打算一大早便悄悄离开了, 毕竟昨天他一整晚都待在了这里,怕惹人担心,还是早些回去比较好。
然而现在他心里实在是舍不得走了。
他好久没有和楚师兄靠得这么近了, 近到能感觉到对方胸膛的起伏, 感应都彼此的脉搏, 感受到互相身上的热度。
邵白忍不住再次阖上了眸子, 一遍又一遍不停的确认着男人身上独有的气息。
自从把上次这股气息突然的消失无踪后, 邵白的心里终究还是留下了恐惧的种子。他控制不住自己, 不断做出这样重复的动作让自己心安下来。
真好。
楚师兄的气息依旧是那样,和阳光一般温暖。
这次,他再也不会将这份独一无二的气息弄丢了。
手臂忍不住收缩,邵白心缓缓松下,他难得放任自己,懒散了一次,再次进入了温暖平和的梦香之中。
感觉到自己不断在深海中下沉、下沉……
就在压抑到快要喘不上气的时候,血色的眸子倏地睁了开来。
“嘶——”下意识想起身的楚天泽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一晚上过去后,他左边的整条手臂已经麻木的完全没有知觉了。
视线下移,此时一个软软的脑袋正靠在他的肩头上,而他的脖颈处正被两条白蛇似的胳膊紧紧搂着。
难怪他会做这种快要窒息的梦。
楚天泽缓缓叹了口气,望着这具紧贴自己的身体,只觉得昨天晚上的一切,都荒谬的可怕。
一步一步的退让,他的底线真的是愈来愈低,楚天泽都有些无法想象自己竟然真的会允许另一个人贴身睡在自己的身边。
实在是不可思议。
被人像狗皮膏药似的黏着,楚天泽醒了也没法动作。
感觉到淡淡的香气涌了上来,楚天泽蹙着眉嗅了嗅,才发现这味道是来自怀中人的头发上的。
真他妈的。
一个男人身上弄这么香干什么。
手臂麻的厉害,楚天泽尝试着从男人的束缚下脱离出来,他将身子往后撤了下,然而对方比他想象之中还要黏人。
微凉细嫩的肌肤不可避免的触碰到他的身体,强烈的冷热对比,让楚天泽的身体忍不住一颤。
这人竟然还恬不知耻的往他怀里钻。
“喂,赶紧给老子起来。”声音变得有些粗哑,楚天泽感觉情况有些不妙,便想赶紧将对方喊醒。
“唔,……”紧紧依偎在他身上的人终于有了一点动静,迷迷糊糊地说道:“楚师兄,早。”
声音软和的不行。
就和在撒娇一样。
楚天泽的神经一颤,然而说完之后,那个不安分的脑袋还极其自然的在他肩上亲昵的触碰了以下。
没有半点征兆,一股强烈的冲动便不受控的从楚天泽的腹部直接涌上了他的头顶。
这一刻,楚天泽的脑子里彻底炸了。
他……他居然会……
这……这怎么可能?
因为这个男人。
“楚、楚少爷,早上好。”彻底清醒过来后,邵白连忙松开自己的胳膊,他才察觉到自己保持的动作太过亲密了。
现在对方还没有楚师兄的记忆,他情不自禁做出这样的举动,实在是不太妥当。
怕对方心生厌恶,邵白连忙做起身解释道:“对、对不起,楚少爷,我、我可能睡觉的姿势有些不太好,希望你、你不要介意。”
楚天泽依旧侧躺在地铺上,他微垂着脑袋,将自己的神色藏在阴影之中。
那面色实在可怖,强烈的渴望让他的滴出血来了。
还好有锦被遮过他的腰线,不然他的失态便毫无遮掩了。
“出去。”薄唇微动,楚天泽硬是从喉咙深处将声音挤了出来。
他好像冒犯到楚师兄了。
都怪他太得意忘形了。
邵白的脸色有些白,心里后悔不已,此时他不敢违背男人的话,生怕对方真的对他心生厌恶出来。
“楚少爷,那、那我便先回去了,改日我、我再来。”邵白将外衣披在身上,也顾不上穿没穿好,就有些慌忙推开门,离开了屋子。
“该死!”
望着那身影匆匆忙忙的厉害,楚天泽手微微一抬,一阵劲风便将那屋子的门狠狠关了起来。
在昏暗的屋子里,高大的身躯微微蜷缩起来,骨节分明的手伸进了锦被之中。
九天上界,浮罗春院。
整整四层的环形大院,雕栏玉砌,金粉朱墙,花园细鹅卵石铺成的牡丹花纹上,还散落着不少的香帕、灵石,浓浓的香粉已经侵蚀进了整座大院的一梁一柱之中。美人不在,红颜老去,在浮罗春院经久不散的就只剩这股胭脂味了。
明明是白日,整座大院里却是悄然无息,像是一个遗世独立的孤岛,很难想象,这里会是九天上界夜晚最热闹喧嚣的声色场。
食之,色也。
只要是人就难免会有欲|望,这道理放在哪都适用,无论是在三重下界,还是在九天上界。
在三重下界的人心里,九天上界似乎事所谓长生不老、成神成仙最接近的地方,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在实力愈强大的地方,滋生在阴暗面的贪婪反而比他们想象中还要多得多。
小坤儿揣着一个发亮的玉简在环形的大院一路狂奔着,一块块的木板被他踩得咯吱咯吱响个不停。
在浮罗春院里,一楼是听曲赏舞喝酒的地方,是俗称的“大包房”,二楼是一般姑娘休息的闺房,也是男人嘴里的“销金窟”,而三楼便是头牌姑娘休憩的地方,一般人没有上去的资格,是让人眼馋的“天上人间”。
至于四楼,在来来往往的宾客的眼里便是浮罗春院解不开的一个谜。
为了防止滋事闹事,浮罗春阁里是禁用法诀的。来这里的所有人都遵守着浮罗春阁一条条的规矩,即使身份尊贵者,也不敢违背,因为他们知道这地方背后的主人是他们招惹不起的对象。
好不容易一口气狂奔到了四楼,小坤儿早已经气喘吁吁了,停在那刻着龙凤呈祥的雕花木门前,他伸手轻轻敲了敲。
“主子,急信。”小坤儿喘着气说道。
“进吧。”门后面传来慵懒勾人的声音。
依言进来,屋子内并没有人,小坤儿望了眼榻上散落着的翩翩纱幔,心里便有了数。
主子这是在睡回笼觉呢。
“放下吧。”
“主子,”虽不敢置喙主人的话,但按照经验,小坤儿还是小声提醒道,“是楚府送来的。”
过了会儿,那淡红色纱幔下便露出了一只纤纤玉手,小坤儿连忙将玉简拿出来恭敬地送到了对方手里。
“呵,竟有这般有趣的事。”
片刻后,帐内便传来阵阵娇笑,接着纱幔便被人掀了开来,曼妙丰满的曲线毫不遮掩的暴露在了空气下。
小坤儿的年纪还小,但尊卑规矩他还是无比了解的,在女人穿衣梳妆的过程的里,他耷拉着脑袋全程一下都没有抬起来过。
“坤儿,备车。”笔上沾着黛粉,梅挽香对着铜镜细细勾勒起来眉毛来。
“是。”小坤儿询问道:“不知主子要去哪里?可要带人一起?”
“不必了我一人去便可,最近神兽殿盯着紧,还是低调点的好。”一边说着,纤细的手指一边又摸了一朵娇嫩的别进了乌黑的发髻里。
“您说的是。”小坤儿领命,连忙下去准备。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一辆外表不算起眼的宝马香车便从浮罗春阁缓缓驶出。
路上的人皆习以为常,只当是昨晚住局的香客罢了。
“一个叫邵白的男人吗?”
再看了一遍玉简,梅挽香蹙了下秀眉,将长长的烟杆送到了唇边吞云吐雾起来。
这个世上真的存在和法诀之力不相上下的力量吗?
实在是超出常识。
如果不是楚大少爷亲自送信告知于她,梅挽香估计只会对这种说法一笑了之。
然而现在梅挽香则必须前往那新晋神秘的第三方势力——山海阙,亲自去探一探这其中的虚实了。
马车行驶得正好好的,梅挽香摸着烟杆的手忽然顿了顿,目光悠悠望向了车帘飘荡的方向。
砰!
一声巨响。
在宽阔之地上飞速行驶的马车被凭空坠落的黑色身影直接砸了一个四分五裂。
马受了惊吓,逃得已经是无影无踪了,而那道黑影还直直地站在马车的残屑上。
那到黑影肯定不是人类,虽然乍一看他似乎是一个沉闷老实的年轻男人,但是当他看到他背上撕裂出来四对硕长粗壮、根节分明的须肢时,就不会再迷惑他的身份。
显然他是一只拥有化形能力的高级别魔兽。
而在他的身后还跟着十来只血色的眸子。
身上的绒毛感觉到了动静,男人转过身,望向晃着腰肢走来的妩媚身影。
“真是粗鲁,竟然将人家的马车给弄成这样。”吐出一口烟云,梅挽香的声音忽然变得迷离起来,“如此看来,你们还是以死谢罪比较好。”
嗷嗷——
那如梦似幻的声音刚落,那男人身后跟着的十来个身形魁梧的魔兽眼神就迷离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