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他看到收件人上写着的那个名字——
林涣。
林瞿不明白这位林先生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走到落地窗边的沙发上坐下后,就暴力拆除了那个文件袋。
里面放着一叠的纸,粗略估计有二十张的样子。
林瞿嘲讽地想着可别是林仲来叫来律师拟的遗产分配书之类的东西,伸出两根手指就把它们夹了出来。
纸上印着的是一串公司名,下面还有法定代表人的名字和他们助理的联系电话。林瞿随意翻了几张,发现这些公司都是大多都有涉足了摄影这个行业。
“像是黄鼠狼拜年似的。”林瞿小声嘟喃着,把这叠纸卷了起来,牢牢地握在手里。
这沓纸对他来说无疑就是冬日里的炭火。他们若是想要把工作室做大,必要的投资和人脉绝对是少不了的,不然仅靠他们三个,顶多就是小打小闹一下。
他本来想着等过几个星期后就和蒋明川探探情况,可意料之外的却是有人先把机会送到了他的手上。
玻璃茶几反射着太阳金色的光,灰尘在光晕中恣意飞舞着。林瞿皱着眉,视线落在上面,思绪却胡乱地向外跑去。
初三那年,他第一次见到林仲来,第一次走进林家。
在母亲弥留的最后时光里,他终于知道了原来自己还有一个父亲,也还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哥哥。
那时的林仲来已经四十多岁,但看着却如三十多岁一般,还是意气风发的模样。他的脸常年紧绷着,没有一点表情,就连看到林瞿母亲痛苦挣扎的时候,他也只是轻轻动了动眉头。
他让人把林瞿带回了林家。
林瞿那个时候以为回了林家,他母亲的病就有条件医治,他也终于能在别人的嘲弄声中理直气壮地反驳。
可他发现他错了。
他的梦破在与林涣的初见中,碎在林仲来日复一日的冷漠里。
当时的林涣还带着一点少年的娇矜,他站在木制的楼梯上,半倚着扶手,垂着眼皮,神色恹恹地看着底下的林瞿。
“哥哥。”林瞿干巴巴地叫着,隐隐地还有些期待。
他没什么玩伴,小学时还经常受到班里同学的挖苦,他时常想着,自己要是有一个兄弟就好了。他能在自己受欺负的时候挺身而出,他们能一起撂翻那些对他们指指点点的人。
现在,他终于能有一个哥哥了。
却见林涣蹙起了眉,不耐烦地冷哼一声,“乱叫什么?谁他妈是你哥。”
他慢慢地知道,自己和母亲都是不受待见的。对于林仲来来说那只是一场意外,对于林涣来说,他们是破坏了他原有家庭的罪魁祸首。
林瞿无法为自己辩驳什么。他不无辜,却也没有错。
但他的一腔美梦顷刻破灭。从那时起,他就不再抱什么兄友弟恭的期待了。
可林涣现在又是做什么?
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兄弟情义,还是只是单纯地看不下去?
林瞿颤着睫毛,盯着窗外的景色思索了一会,翻开通讯里找出了被他压在最底下的属于林涣的联系方式,发出了一条消息——
谢谢。
他自作多情地把这当作他们之间的和解,从此山高水远,他不必再困囿于心中一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