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中秋的时候,她总会烧上一桌好菜,爷爷和师哥傅川两人在院子里边赏月边吃着她做的菜喝酒,喝高了,两人都不肯承认自个儿醉了,爷爷就会考校师哥各种医书,师哥要是答错了,爷爷就会一脸得意,说是师哥先醉了,还不如他这个一把年纪的老头酒量好。
实则师哥的酒量比爷爷要好上许多,等爷爷晕头昏脑的回屋里睡了,师哥就会帮着她收拾桌上的狼藉,陪她在楼顶上赏月。
余娇想到从前爷爷和师哥都在她身边的时光,眼圈微微红了,有些艰涩的无声笑了笑。
穆家西园,顾韫和刘子期也尚未入眠,两人坐在园中的小亭子里,石桌上摆着几样小菜,两壶酒。
刘子期抬眸遥望着天边的圆月,掌心躺着一枚平安玉扣,玉扣光滑细腻,一看便是时常被人把玩。
他捏着玉扣上青色的璎珞,叹道,“已过了这些年,也不知素笺还记不记得我这个哥哥。”
顾韫端起酒杯啜了一口,看着他手中的玉扣,道,“怎会不记得?素笺妹妹小时候便聪慧极了,你们兄妹感情一向深厚,她断断不会忘掉你这个哥哥的。”
刘子期苦笑一声,他对着酒杯中自己的影子说道,“你都未曾认出我来,这些年变化太大,她见了我,怕是也认不出的。”
“可你还是你啊,都认不出你来才好,这样你才能好好活着。”顾韫闷声说道。
“有时都不知这样苟活着究竟有没有意义。”刘子期饮了一口酒,唇齿间尽是苦涩的味道,他的命是牺牲了许多人的性命换来的,问出这样的话,其实他是没有资格的。
顾韫理解他心中的苦闷,起身在他肩膀上拍了拍,倚着量停靠的木柱坐下,“我听说皇上有意要拿泗河沟渠清淤的银子修建道观,是以泗河清淤的银子到现在还未下拨。今年北地雨水甚多,若是朝臣们无法劝动皇上下拨清淤银款,待秋水时至,百川灌河,水位暴涨,北地的百姓怕是要遭殃了。”
刘子期收起玉扣,淡淡道,“我父亲上了好几道折子,都被程英截留了,申添如今正竭力讨好与他,于清淤之事不肯多问,也怕惹了皇上厌烦。”
顾韫喟叹一声,“刘阁老很是不易啊,内阁泰半都是申添的人,若皇上真为了一己私欲弃万千生民于不顾,使北地遭洪灾,民不聊生,便是动摇了国之根本。警世通言有言,民间怨声载道,天变迭兴,未必不是一个好机会。”
“慎言。”刘子期面色微沉,低声提醒道。
顾韫看了一眼四周,站起身来,没再提起方才那话,只道,“酒喝得有些多了,我去出恭,明日还要看那小丫头搓羊肠线,你别坐的太久,早些去睡吧。”
刘子期点了点头,在顾韫走后,独自将剩下的半壶酒饮尽,怅然的站起身来,回了房。
翌日,余娇又去了一趟杨府,杨远尘一脸歉意的告诉她窃贼尚未抓到,她的荷包也未能寻回。
考官们马上要入闱,今日要举行入帘上马宴,等宴后,内帘官就要进入后堂内帘处所,外帘官也要等待生员们明日入场,杨远尘忙得脚不沾地,已无暇顾及帮余娇寻荷包一事。
不过临走前他跟余娇说道,“余姑娘,我已交待了府衙的衙差继续帮你找寻荷包,也安排了人在街上日夜巡察,若是窃贼再作案,定能当场擒获,到时就能将余姑娘的荷包一并找回来了。”
余娇已知道荷包不大能找回来了,她朝杨远尘道了一声谢,跟余茯苓去了西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