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娇点了下头,在他身旁的椅子上做了下来,执起笔,却没有写字,盯着余启蛰沉静的侧脸看了一会儿,才出声道,“陈家老太太应是已经过身了,但陈家藏着消息,没有发丧。”
余启蛰抬起头来,放下了手里的书,似很认真的在听余娇说话。
但他脸上却不见任何惊讶的表情。
余娇继续说道,“前几日,有天晚上我起夜,听到院门外有动静,我过去看了一眼,瞧见陈家四五人抬着不知什么东西,手里拿着铁锹往后山方向去了,他们回来的时候,抬着的东西不见了,我猜应陈家应是将陈老太太的尸身偷偷埋了。”
“所以那日你才会问我亲长过身,可要守制?”余启蛰说。
余娇点了点头。
她刚占卜过,陈家有人过世了,那过世的人,也只可能是陈家老太太。
晏礼重孝道,私通可大可小,亲长过世瞒而不报,偷葬可不同,那是重罪。
这个把柄更为致命,轻松可破解余家现在的局面。
方才在堂屋她没说出来,是因为三房如何与她无关,本就是余汉山浪荡,这点她认同余启蛰,人就该为自己犯的错买单。
现在告诉余启蛰,只是想让他安心读书,有这样的把柄掣肘陈家,大可不用担心三房的事影响他的仕途。
余启蛰抽出了余娇手中的笔,转过身来,面对面双眸格外认真的看向她,“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不打算将此事说出来,依旧要让祖父分家与三房断绝关系,你会……觉得我拙劣吗?”
他脸上神情是没有太大变化的,但紧捏着笔杆的手指却透露出那暗藏的紧张。
那日余娇问他守制,他其实就已经想到了陈家。
对余娇的医术余启蛰是深信不疑的,她说陈老太太没得救要死了,那陈老太太无疑是会过世的。
陈家却丝毫没有传出要办丧事的意思,定然是为了陈志清顺利考春闱,这点余启蛰也早就想到了。
可他这人就是冷血,睚眦必报。
他不喜欢三房,尤其是余谨言。只因为当初余娇曾起过要勾搭他的念头。
以前他没那么介意,甚至是无所谓的。
可现在,他才知道自己的心胸是多么狭隘,他是小气善妒又记仇的。
逮到机会,就要肆意报复,哪怕那件事错并不在余谨言,他也不想再让余娇和他共处一个屋檐。
还有他那个三叔,当初可是差点活生生将余娇打死,她双腿血肉模糊的伤,他都记着呢。
作死的是,他竟还敢动他给余娇攒的银子,去讨好小寡妇。
余娇,让他认清了自己的卑劣歹毒和冷漠无情。
可是余启蛰不敢让余娇看到自己的这一面,问出这句话,他小心翼翼,又极力克制着因怕看到她厌恶的表情,心底那阴戾病态的狂躁。
也许日后他会变得更加残暴冷酷,或许他本性就是如此的。可他不想让余娇害怕自己,厌恶自己,不想让她觉得自己面目可憎。
眼下只是一个小小的试探,若是她不喜欢这样的自己,那么他会在她面前扮演好她喜欢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