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陈伟霖个人角度来说,他内心对紫芸没有好感,毕竟曾经那样凌辱过他。自从得到无名老人的传承之后,他受到无名老人,何洛洛的影响,对以前那些侮辱过他的人早已释怀,故而也谈不上恶感。此刻只觉与她并无什么交集的地方,也不想与这种权贵有来往。
但是,爵灵王是自己的仇人,爵灵王既残忍的杀害了杨家全族,他陈伟霖也该从他女儿身上讨回来。
陈伟霖眼中闪过一丝戾色,微微低下头,不让紫芸认出自己。
紫芸终于还是没认出他,骏马悠扬的踢足,与他擦肩而过。紫芸久想不出,索性也将他抛诸脑后了。
陈伟霖在紫芸周围扫了扫,并未发现什么贴身护卫,心中反倒疑窦起来:“她父亲身居高位,权势滔天,没道理让女儿一个人出来乱走。恩,定有高手暗中跟随,我若贸然出手,被她抓住了,势必少不了被凌辱而死。陈伟霖一条命不足挂系,血海深仇,却不能不报!”
他转过身,装作游玩一样跟着紫芸。
紫芸似乎头一次来火凤城,骑在马上悠闲的逛着市肆。只是她出生富贵,父亲又是帝国举足轻重的人物,要什么有什么,火凤城在她眼中是个小城镇,自也没有她能看上的东西了。
她大致在街上游览了一个时辰,觉得无聊,便调转马头回去。陈伟霖见她走进了山府中,心下恍然:“原来你也是来给山崎子贺喜,这下也不怕你逃了!”
心知紫芸在山府下榻,在山崎子大喜日子结束之前,应该不会离开火凤城。他沉吟半晌,径自走向了郊外,林子偏僻的边缘处,在一条小河边找了一块巨石,便隐巨石之后打坐修炼起来。
闭上眼睛,脑海中幻化出无数的画面,仔细回忆着今天傍晚在茶庄里打出的那记‘裂天拳’。那一拳无论速度还是力量都比他以往要强上近两倍之多,毫无疑问,定是‘有’之境的力量了。然而,‘有’之境,究竟是什么?
他突然跳起来,手呈砖棱锤,向着旁边的一块石头轰击过去。轰隆一声炸响,巨石应声而碎,陈伟霖却摇了摇头。
他抬头望着灿烂的星空,太木之月昏淡的光芒将河水表面照的朦胧氤氲。抬起脚,踏在了河面上,细细的波纹荡漾开来,他的脚却不沉下,仿佛水下自有一股力量托着他,让他如履平地。
他低喝一声,双拳猛的出击,冲破淡淡的雾气,随后拳势连绵不绝,一招一招的打将下去。熹微深蓝的星光神秘的铺撒下来,无限静谧之中,劲风鼓动,他颀长的身影在轻雾中忽闪忽灭,竟有一种‘体迅飞凫,飘忽若神’之感。
这一套拳法陈伟霖已不知打了多少遍了,拳拳之间熟稔自如,势夹劲风,纵然是脑海中想着其他事情,他也可以毫不停滞的打下来。拳法的每一种变化,每一种套路,都已经根深于他的意识之中。
将拳法毫无窒碍的打了一遍,陈伟霖的眉毛再次皱了起来。拳法打一遍是很轻松,可是如果不思考,不理解,那打了多少遍都一样。他觉得,自己现在对于拳法已经熟悉到随心而发了,如果不能在境界上更进一步,那么打一辈子都是惘然。
可是今天傍晚的那一击,为什么就无法复制呢?既然他能在无意中进入‘有’之境,那么说明自己是可以进入的,何以现在却怎么打也打不出那个味道?究竟是少了什么东西?
他深邃明亮的目光透过迷雾,看向粼粼波光,凝眉出神,脑海中不断的回忆着裂天拳的动作。仿佛在他前面的碧波之上,有一个人专门在打给他看。每一招都快捷如闪电,却每一个点都清晰的展现在他胸中。
“有,无,非,恒,道!”石步存喃喃自语:“究竟什么是‘有’?”他紧蹙双眉,忽而舒展开来。他一下跳起来,直接就在河面上打了起来。
“不对不对……”拳法打完之后,发现打的十分别扭,立时知道自己刚才想岔了。他不骄不躁,静下来继续沉思。
“书上提示说拳法第一步要久练,方才能自化;熟极,而才能自神。这裂天拳法一招一式尽数在我胸中呈现,变招收放自如,这其中究竟还有什么东西呢?”他在心中推理:“裂天拳刚猛凌厉,不破不攻,必攻之必破。打拳时需得凝气冥心,怀勇往直前之势,稍作顿势,即有可乘之危……”
“有者,存在也!含心直往,招招秉实,以心御拳,以拳御敌……”陈伟霖眼睛忽的亮了起来:“虚为虚,劲为劲,不化不演,不假不明……”
他猛然跳了起来,拳法叠出,招法自成,拳脚之间风声呼呼,迅捷无常。心头一片清明,好似猛然间醍醐灌顶,面对任何疑惑困难,都无任何窒碍犹豫。
“心自如往,毫无窒碍,正是‘有’之境的精要!”
陈伟霖拳法越打越快,转瞬化作一团虚影。脑海中空明沉静,万念俱寂,思维如天马行空,电光火石。双手双脚,全凭一意驱使。最后拳脚速度,竟达到了生平前所未有的境界。
“两勇相争,快者胜!”陈伟霖心中明朗:“与人相斗,或防小人,或防怪招,心中多少有些窒碍留意,总不能全部放开,以致不能全心沉浸于一招一式之中。正因缺乏了这勇往直前,将每一招当做胜负决定的关键全力以赴的信念,才使得速度大减,气势萎顿。这‘有’之境其实正是快的要诀!”
“与其说是一种快的要诀,不如称之为一种全力以赴的精神信念更为恰当!”陈伟霖双目澄澈,仿佛有一扇窗户随着涌动的雾气打开,窗外是一片全新的天地,那里所有的变化,尽了于胸。冥冥之中,他意识到,这有之境的思维在随着拳法的打出,逐渐根植于他的精神之中。
自成废脉人后,他的性格总缺乏进攻性,这源于他废脉的心理障碍。虽然经过后来无名老人宝藏的激励,使得他重新拾起了斗争的信念,自卑不在。可是,废脉人对他造成的伤害实在太大,于思想中根深蒂固,无时无刻不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影响着他,使得他如今在做许多事情之前,总是过多的考虑了别人的感受,瞻前顾后,优柔寡断。
而今,这种‘有’之境的进攻思想随着他拳法一遍一遍的打出,他愈发的体会深刻。心中最后的那一点窒碍,终于彻底的消失不见。
他想的没错,快对应的是一种心境。如果单以实力而论,你再快,终有人比你更快。可是,当真正驾驭了快的真谛的时候,无论对方速度是否超过你,他只要给你任何哪怕一丝的机会,你都会毫不留情的严厉打击。
不知过了多久,陈伟霖缓缓的收功。星目一转,一股凌厉之气斗射而出,整个河面肃然一顿。他轻轻吸了一口气,目光中的凌厉逐渐变淡,恢复了以往的清明平静。
陈伟霖身形轻轻一转,已出现在二十米开外的一块石头旁,他内息奔腾,浩大如江河,如同草木成长壮实,又似人的成年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