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滴大滴滚烫的泪水从她的秀气的脸颊上流了下来,她不甘地探了探他的鼻息,那里冰冷一片,哪里还有什么呼吸之气。
依依愣了一下,脑袋里一阵空白,接着亡命般地哭泣了起来。
丈夫死了,她以后的人生彻底地没有了希望,这个家再也不会有温暖了,她不怕苦,不怕累,就是怕自己的丈夫离开她。可任自己百般挽留,他还是走了。留下孤零零的自己在这片空荡的世界里,那么自己活着还有意思吗?
她下意识地抬头了一眼梁头,她有一种现在就下去陪自己丈夫的冲动。可一想到自己丈夫还没有办丧事,她就立刻打消了这个打算,她不能让自己的丈夫死后没有穴处,这是一个妻子的责任。
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依依长叹一声。柳郎如果你给我留下柳家的血脉也好让我有活下去的希望,可是现在我只能陪你而去了。她不是不愿,在新婚之夜他们就共结连理,相约同生共死,她只是为没有给柳家留下血脉而感到遗憾。
安顿了一下丈夫,依依拿出了早就准备的寿衣为他穿上,然后拿出家里仅有的钱去村里的老王家买了两口棺材。
很快四邻八街都知道了依依家的丈夫离去了,一个个的前来吊唁。
依依身穿孝袍,跪倒在地,身边一个火盆里已经漆黑一片,她不断地往里面撒着纸钱,也许希望丈夫死后不再贫穷,也许她真的不知道能做些什么了。
邻家张大婶带了些纸钱,着已成泪人的依依,上前轻声道:“依依,人死如灯灭,你还是早早地找个好人家嫁了吧!”
依依猛然抬起了臻首,柔弱的双眸猛然间迸发出两道寒光,冰冷道:“张大婶,我敬你是长辈,还请你不要乱说话。”
张大婶摇了摇头,叹息道:“依依,我是着你长大的,你什么性子我了解,也知道。你以为大婶是那样的势力之人吗?柳郎为人不错,这个大婶知道,可是他注定不是一个可以托付终生的人。一年前你和他结婚的时候我就劝过你,他身子落下的病不出半年就会没命的,是你的坚持,没日没夜的为他治疗勉强拖了半年,可是最终的结果呢,还不是死了。你还年轻,不应该随他而去。”
“大婶,柳郎虽然身体不好,可是他待我真诚,这就足够了。我依依能有这样疼我爱我的丈夫,我这一生死而无憾。大婶既然透了我的心思,依依也不瞒你,我的确有随丈夫而去的打算。到时还望大婶能帮一下我,让我和柳郎合葬。”
棺材中的郭明微微动了一下,一滴泪水从他的眼中缓缓流出。他根本就没有死,今天的那次也不过是急火攻心一下子憋住了气,至于接下来的回光返照则是因为他的两股记忆强烈的碰撞缓冲刺激的。
依依如何明白这些门道,以为丈夫死了就直接给他入殓了,幸亏她没有把棺材板给盖上,否则的话郭明即使没死也得活活憋死。
郭明也就是现在的柳郎听到了这些话,心中涌过了无尽的愧意。自己本是秀才出身,好歹也是拿过功名的人。在古代的社会,有士农工商四个等级的划分,自己虽然没有为官,可也是功名在身。而妻子却是商人的子女,双方的地位相差太远。有的时候就是这样不可思议,即使你再有钱,可是即使是农民的儿子也不定愿意娶你商人的女儿,为什么,因为你地位低吗。
而柳郎娶了一个没落的商人的女儿,也就是依依。身为读书人的骄傲哪里会得起依依。虽然没有整天打骂,可也是经常恶语相向。但她始终不离不弃,最后还花光了她所有的嫁妆为自己治病。自己哪有她这般说的好?依依纯粹是给自己长面子罢了。
郭明的记忆碰撞最终还是融合了柳郎的部分记忆,可也包括他今生的一些感悟。此时他的脑子还是有些空白,他原本的记忆再次潜伏了下去。“
依依的一言一语很快便勾起了他的回忆,她竟然有为自己殉葬的死智,这样的壮举即使是铁石心肠也能给他化成绕指柔了。更何况此时的郭明。他觉得自己以前真是该死,所谓的身份真的有这么重要吗?自己为何也这般迂腐?夫妻本是比翼鸟,是要一起高飞的,双方还需要分什么彼此吗?
此时的郭明的心思不由自主地转变,他却不知道这完全是由于他融合了以前的部分记忆,否则的话他断然不会有这样的感悟。
恰在这时,外边传来一声嚣张的大笑。
“依依,你家的短命鬼死了,你也该跟了我吧?”随着他的话语,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一脚踹开了柳家的大门,嚣张地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