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丽面无表情,冷若冰霜,梗着个脖子动也不动地坐着,目光一霎不霎盯着墙角的天花板,任凭许文龙吹胡子瞪眼说干喉咙,她却始终沉默不语一言不发,也不知道她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许文龙火了,绕过桌子大步来到文丽跟前,直视着她的双眼气冲冲说道:“你想怎么样?到底说还是……”
一句话未说完,文丽却又呼啦一声扭转身子,双眼木楞楞看着桌子,再次给了他一个冷冰冰的脊背。
许文龙呆了一呆,不得不把后半截话咽回肚子。他皱着眉静静地看着文丽的背影,目光极为复杂多样,欲怒还气,欲气无奈,无奈更兼茫然。如此僵持良久不得其法,只好再次转到她正前,且和预料中一样,还是面对着她的挑衅般的后背,用稍微缓和一点语气说道:“好,很好,有个性,有脾气,不愧是你个臭丫头的本色!不过我现在可以明确告诉你,我其实是拗不过阿绮的强烈要求,才不得不前来看望你的,同时想顺便了解一下你的心、你的想法,包括你所做所为的目的。现在你却牛气冲天什么也不说,倒像是我错了什么、倒像是我亏欠了你一样。好吧,既然如此,你就好自为之吧。以后我再也不会来看你了,再也不会过问你的任何事情了,你判刑也好,坐牢也罢,都是你自己惹出来的,理应你自己承担。我走了,从此你是你,我是我,你我之间再无任何瓜葛,阿绮也不会再惦念你了,比尔杨也不会再来看你了,更不会送东西给你吃了。你一个人好好在这里反省忏悔吧。”说完,许文龙却并没有挪步离开,而是透过文丽背影,密切观察她的细微反应。
文丽全身一颤,傲娇的气焰稍稍收敛了一些,咬着嘴唇缓缓低下了头。不过很快地,她又重重将头发一甩,复又摆出一副鼻孔朝天的样子,鼓着一双大眼睛静静看着墙角天花板。
“我走了!”许文龙不死心,看着她的后背又一次提醒道。
“不送了!
”一直沉默的文丽终于说话了,说得很干脆,也很利落,斩钉截铁毫无回旋余地,直接把对方逼向退无可退的死胡同。
许文龙噎得直翻白眼,好久说不出话来。沉默一盏茶功夫后,他方才冷笑着说道:“你个臭丫头,小小年纪不学好,专干一些坑蒙拐骗之事。这都是谁教你的?你这都跟谁学的?啊?真是好本领呀,先骗香姨,再骗大卫和船长,最后把我和阿绮也给骗了,你这是……”
文丽突然打断许文龙的话道:“那是因为你们个个蠢笨如猪,没一点头脑。香姨和诗绮姐姐除外!”
许文龙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道如何作答。是呀,自己也确实太笨了,确实比猪还笨,很多方面其实只要多个心眼,多问个为什么,甚至随口问下詹姆斯船长,她是哪里人、父母是做什么的,那她的骗局立马就会被戳穿,可是……唉……不过她总算还有点良心,没有把香姨和阿绮与其他人归为一类。他自怨自艾一阵,有心想狠狠批评她一顿,重重斥责她一顿,想想又觉得没有必要,不但起不到任何效果,反而会更加激起她的全力对抗,根本于事无补。于是他平息怒火,改变态度,悠然自得坐到拘禁室小床上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道:“好吧,既然你不说,那我也就不走。你什么时候想说完,我就什么时候离开。反正现在时间还早,去夏威夷的日子也很长,咱们就这样耗着吧,看看谁能熬到最后!”
文丽没有答腔,也没有缓和脸色,一昧梗着个脖子,紧闭着嘴唇,像个木雕般漠然坐着,目光牢牢黏在墙角天花板上。
五分钟,十分钟,半个小时……时间缓缓而逝,拘禁室寂廖无声。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地坐着,呆呆地坐着,谁也不出声,谁也不说话,耳边只萦绕着一粗一细两股交相呼吸。许文龙阴沉着脸紧盯着文丽后脑勺,后者则紧咬着唇凝视着前方。
这时,头顶隐隐传来一阵细碎杂乱的脚步声,接着又是一片模糊不清的欢呼和嬉笑,并伴有阵阵悠扬悦耳的音乐。看来又是某个舱层的游客在开展什么欢娱节目。
如此过了一个多小时,文丽始终没有移动过身子,甚至连屁股都没有挪动半下,完全像石化了一般,让人不得不佩服她的隐忍与坚毅。
许文龙受过专业的潜伏训练,能够做到刀剑架于颈边、天崩地裂于跟前,也决不惊慌失措,也决不眨半下眼皮。不过这次不同了,他失败了,坚持不下了,一分钟也不愿再耽误下去了。毕竟还有杨莹莹等着与之视频呢,更有梁诗绮急着想解开自己百思无果的内心疙瘩呢。想到这里,他不由轻叹一口气,强忍急灼不安的心缓缓说道:“你这是怎么了?真不说话吗?你平时不是很能说的吗?现在怎么就哑巴了?快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费尽心机欺骗香姨和我们?为什么要绞尽脑汁登上这艘邮船?你偷这么多贵重物品到底是为了什么?背后有没有人在指使你、胁迫你?这所有的一切,你都必须好好跟我说清楚。不然,你别想得到我们的谅解,更别想得到我们的同情与帮助。”
文丽听了,嘴一哼,头一甩,偏转脑袋睬也不睬,完全一副但凭风浪迭起,我自巍然不动的刁蛮孤傲样。
许文龙火气渐升,不自觉加重语气训斥道:“你到底说还是不说?啊?你以为这样就能逃避现实、逃避责任吗?你以为这样北极星号就会放过你吗?你以为这样事情就会无声无息地过去吗?我看你未免想得太简单、太天真了吧。”
沉默,依然死一般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