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还要十几二十分钟吧。”许文龙手搭凉棚、伸长脖子遥望着远方。前方海域一如既往水花翻飞,漆黑如墨,金枪鱼奔走如飞,四下乱窜,没有丝毫减停减弱的迹象。突然,一个异乎寻常的巨大浪花跃入许文龙眼帘,让他心里禁不住咯噔一下,慌忙用手擦一擦双眼,竭力睁大眼睛仔细看去。不错,确实是很大的浪花,而且不止一个,接二连三轮番激起,雪白中还带着丝丝不易觉察的暗红色。
“不好,有鲨鱼!”许文龙脱口惊呼一声,转身取下艇舷上的船桨,连同手上的一起架在救生艇上,划动小艇便欲从斜刺里避让开去。
“什么?有鲨鱼?是吃人鲨吗?”余雯丽闻听,登时吓得面如土色,寒毛倒竖,呼地站起来向前方看去。天哪,只见前方巨浪翻滚,血水冲天,十余只凶猛的鲨鱼正追着鱼群大开杀戒,大快朵颐。那竖起水面黑得发亮的骇人背鳍,就像一柄柄尖利犁刀,在庞大鱼群中左一犁右一犁、横冲直撞,上下翻飞,若砍瓜切菜,又如虎入羊群,迫得成千上万的金枪鱼慌不择路,四散逃奔。
许文龙顾不上回答余雯丽,架上船桨拼命往斜刺里划,试图躲开横冲过来的群鲨。却不料艇底金枪鱼实在太多,噼哩叭喇撞击着两支船桨,且力道凶猛,持续不断,饶是他使出吃奶气力,救生艇却依然在原地打转,根本无法前进半步。怎么办?难道侥幸躲过了金枪鱼的冲击,却最终逃不脱葬身鱼腹的可怕悲剧?他焦急地看着越冲越近的鲨鱼,右手不自禁摸向腰间锋利的匕首……
幸好在鲨鱼不断接近的同时,庞大的金枪鱼群也逐渐变小,逐渐减弱,直至消失于无形,只余下一些孤独失群的鱼儿还在疯狂奔窜。
许文龙见状大喜,立刻操起双桨,力贯双臂,划动小艇拼命望着余刺里冲了过去。得趁鲨鱼还未到来之前,冲出它们的环形包围圈。不然,要是被这些可恶的鲨鱼盯上了的话,便纵是再结实再坚固的救生艇,也经不起它们凶猛的冲撞,必定会被撞个支离破碎粉身碎骨。
余雯丽自然吓得不轻,手酸脚软,呼吸急促,顾不得满舱粘乎乎恶心之极的金枪鱼,直接就抓着艇舷趴了上去,睁着一双惊惧不安的眼睛,一霎不霎紧紧盯着包抄过来的凶悍鲨鱼。
时间就是生命,浪费时间就等于自杀。许文龙争分夺秒分秒必争,呼哧呼哧气喘如牛,拼出全身劲力不顾一切划着小艇,载着簌簌发抖的余雯丽斜斜冲了过去……终于在鲨鱼未到之际,险险逃出了它们的包围圈。
余雯丽长吁一口气,庆幸不已连连拍着自己的胸脯。只是还未拍得几下,她又触电般惊叫起来,伸手拼命拨拉着压在身下的金枪鱼,远远把它们推到一边去。
许文龙划着小艇冲出鲨鱼圈后,并没有就此停下来歇口气,而是继续划动着双桨向前行驶,只是速度稍微减慢了一些,没那么拼死拼活赶时间了。这帮嗜血如命的凶残家伙,得离它们越远越好。
十余条凶猛的巨鲨紧紧咬着鱼群尾梢,横冲直撞疯狂追逐着金枪鱼,上窜下跳残忍猎食着金枪鱼。阳光下那白惨惨的肚皮,那阴森森的巨口,直教人看一眼便心寒胆战,头皮发麻。它们协调一致,配合有序,无论怎么冲撞追逐,都基本能保持一个大致的半圆形,像拉网般风驰电掣咬着鱼群不放,很快便撇下慌不择路的救生艇,径直追向亡命逃奔的金枪鱼。
“哈哈哈……它们走了!那些该死的鲨鱼就这么走了!”余雯丽大笑三声,飞快从艇内爬起身来,指着急速而去的鲨鱼笑骂道,“天打雷劈的臭鲨鱼,千刀万剐的死鲨鱼,滚你妈的咸鸭蛋,吓死你姑奶奶我了!怎么了?这么急着走干嘛?回来呀,有本事回来咬我呀!”
许文龙听了,知道鲨鱼业已离开,再无生命危险,这才松开双桨,颓然坐在小艇上,张着嘴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这一番生死时速般的疯狂避险,可真会要人老命!幸好菩萨保佑,这一切都过去,总算可以歇一口气了。
余雯丽大难不死,欢喜无限,不停指着远去的鲨鱼斥骂着、嘲讽着、风言风语数落着。说着说着,她的声音变小了,笑容也僵住了,整个儿似木鸡般呆站着不动。一会儿,她突然间又扑嗵跪倒在地,对着远海又是打躬又是作揖,还用带着哭腔的语调尖叫道:“鲨鱼先生,鲨鱼太太,你们可千万别信我胡说八道,我刚才是跟你们开玩笑的!不能当真,千万不能当真!快,快回转头去!我求求你们快回去!美味的金枪鱼在后面,就在你们后面不远。再不回去可都要被你们同伴吃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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