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望望对面阵型稀松,衣甲破旧,一个个比喝风的花子也强不了太多,老郑就更放肆了。这么表达其实有些夸张,至少,比胡儿们还是强了不少,好歹三四成有铁甲不是,旧是旧了点,那也是铁皮嘛。
郑大帅也有心在宋瑶面前抖抖威风,都不用宋将军出手,老黑亲领卢八和亲军营,一个突击就把邠宁军赶得满山跑。
把城头的李仁福都看傻了。
他当然知道李继徽跟他不是一家,但是眼见这厮跟老黑打起来,李仁福都有点怀疑,难道真是救兵来了?若非看城外乱成一团,怕老黑趁乱入城,老小子好悬没把邠宁军放进城里。
惹不起,打不过。
打不过,惹不起。
挨了老黑一顿锤,李继徽打落牙齿和血吞,勒紧裤腰带去别处筹粮了。
反正定难军又不只有一个夏州,抢呗。
郑守义也没想跟李继徽拼命,他走了也就不管,只是加强戒备。
今天李继徽是听说晋阳方面的友军到了,专程来拜望薛帅地。
顺便告状。
又听说薛阿檀在老黑这里,只好硬着头皮过来。
见了老郑,李继徽把脸一偏,面颊上的两朵淤青都没消散。
看这情况,薛阿檀就感觉不大对劲。待问明了缘由,薛阿檀心里好笑,这黑厮在豹军那是有名的手黑,你跟他闹么?面上却要给李继徽撑腰,端出西面行营主将的派头,让老郑好歹给友军送去一千只羊算作赔礼。
既然辽王跟岐王确实有合作,又有薛阿檀的脸面摆在这里,郑守义干脆大手一挥,给什么一千,直接给五千。
“误会误会。”郑守义翻脸比翻书还快,反正打也打了,单挑群殴都不是个,爷爷给你个面子,你敢不要么。“李帅,这碗酒郑某赔礼啦。”
伸手不打笑脸人呐,人家又陪笑又给羊不是。
人穷志短的李继徽也只好笑纳。
不然能怎样?
几千人被人几百人撵得满山跑,你还说什么。
看看场面终于一团和气,薛阿檀道:“来,正巧人齐了。”其实还多了一个,宋瑶算是个添头。面露难色,道:“说说夏州。我看了,城高池深,硬打恐怕不成。”先摆明态度,填坑的事坚决不干。
李继徽也是来捡便宜的,爬墙头的事情照样不想干。
但是,看着夏州无处下嘴,李继徽心里又不免难过。
可你问他怎么打,也是没辙。
他只做了偷袭的打算,根本就没准备替代方案。
“听……听我一言。”对李继徽这个草包,宋瑶是一点幻想没有,而且,这摆明了是竞争对手不是。然而,对于辽王这边,宋将军还是有些幻想的。
好歹与郑守义有点感情,四大铁都快齐了,而且辽王又来二千骑,算上毅勇军和自己也有五六千精锐。
嗯,再有李继徽这五六千人跟着壮壮声势,这不就过万大军了么。
可以搞点事情了。
宋瑶建言献策道:“据樵……夫所言,城城中只有三千余兵,老兵或或不足二千。硬打定然不成,但可可以引蛇出洞啊。”
对于打夏州,郑守义始终抱着无可无不可的态度。
大部分虏获已经后送,有机会舔一口,没机会就走,在旁静听不发言。
薛阿檀对夏州也有点望而生畏,这么高的墙头,爱谁爬谁爬,反正老子不爬。只是他毕竟领命来了,若能有所斩获,倒是不拒绝。便道:“愿闻其详。”
“呃。”宋瑶尴尬道,“这这集思广益么,某某也没想好怎么个引法。”
郑守义不屑地吹了口气,道:“我看也不难。”
薛阿檀与宋瑶异口同声道:“讲。”
“夏、绥、银、宥、盐数州,散开了抢。他愿出来出来,不出来全他娘地给他抢光,看他明年吃风。”对定难军的实力,郑爷有一手资料,自信翻不了车。
宋瑶闻言很是无语,还没抢够么,这得是有多大的瘾。
穷凶极恶啊。
宋瑶是对夏州有念想,那也是想要个尽量完整的夏州,按照老黑这么搞,都杀完了,就算拿下城有什么用?
还得老子运粮过来养人么?
薛阿檀其实有点心动。
辽王说了,此来一是给岐王个面子,一是闹出点动静,牵制梁军的视线。至于怎么打,全让他自己看着办,只要别把队伍陷在里头就行。
郑守义猛抢了一波,他还没动手呢。弟兄们出来一趟不容易,空手而归不合适,也不好向黑厮伸手吧,面皮上多难看。于是薛阿檀果断拍板,决定采纳郑大帅的合理建议。
当下划分了地盘,新来的薛阿檀抢银州,李继徽本来已对盐、宥二州下手,那就请继续。
毅勇军嘛,留守大营。
郑将军明白肥肉不能自己都吃,好处不可一人独占,表示同意。
散会。
两日后,薛阿檀领着二千骑去派捐,李继徽继续在盐、宥两州肆虐。
城头的李仁福眼见城下的马匪们来来去去,真是欲哭无泪。如此搞下去,就算城不破,日子也没法过了。
好在不数日梁朝使者入城,告以梁军大举西进,总算坚定了李仁福的信心。
反正城下敌军也不敢攻城,那就熬吧。
咳,若无梁朝援军,李仁福真想降了算了。
……
其实,与梁帝相比,李仁福这点烦恼犹如莹莹之火,岂可与皓月争辉。
原计划秋收后就能动手打河北了,结果到六月,选定的大帅反了,还把计划中的南路军主力拉走大半。
北征计划只能暂停,先摁下西边这个葫芦再说。
若论紧要,关中这地方乱成一锅粥,其实也对洛阳、汴梁影响不大,至少是远没有河北、河东的威胁大。潼关、函谷关一线摁住,就乱不到这边来。而且关中早已残破,在财政上对梁帝也没有太多好处。
问题是,此风不可长啊。
不立刻扑灭刘知俊这个反贼,队伍还怎么带?
遂令杨师厚、刘鄩、康怀贞等领兵西进。
其间,梁帝又派了刘知俊的侄子刘嗣业来劝降,但刘知俊终不敢回头,以弟弟刘知浣把守潼关坚决抵抗。
刘鄩,这位当年王师范的爱将,后来跟着王师范一起投了梁朝。此次奉命西进,所部龙虎军奋勇争先,不但一鼓拿下潼关,还擒了守将刘知浣。
这位刘三哥好不容易脱离樊笼,却又在潼关兵败被擒,真是运背。
潼关失守,同州就在边上,听说是杨师厚挂帅,刘知俊知道这厮猛恶,不敢多做停留,弃城西奔凤翔而走。时长安已被李茂贞占领,杨师厚、康怀贞领兵急进,岐军没敢抵抗,直接降了,就此收复长安。
杨师厚正准备继续高歌猛进,周德威、符存审却奉辽王命,兵出汾州,围攻晋州甚烈。梁帝只得快马追回杨师厚,让其速速回军,救援晋州,只留康怀贞在关中站住局面,刘鄩守住潼关底线。
康怀贞从陕州带了不少队伍过来,但是梁帝清楚,靠这些力量进取不足。只好让康将军抓紧收拢降卒溃兵,先稳住局面。
一切,都等等杨师厚解了晋州的麻烦再说。
这就已到了七、八月间。
李继徽正在夏州抢得欢,南边消息传到,听说刘知俊居然没守住潼关,长安都丢了,可给李将军吓得不轻。邠、宁二州就紧贴着长安,李将军深知干爹对上梁军也靠不住,长安丢了,肯定慌慌张张守凤翔,哪里顾得上他。
为求自保,李继徽厚着脸皮来邀请薛、郑二人助战。
薛阿檀、郑守义岂肯跑去邠、宁冒险,不出意外地表示不肯。
李继徽自家事自家知,也就不再耽搁,告辞回去了。
郑守义早就想走,岐军一撤,立刻也说要走。
薛阿檀眼见夏州打不进去,周边已被掳掠一空,再不走就是赔本生意。
这回不论宋瑶如何苦求,薛阿檀、郑守义老哥俩一合计,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吧。薛阿檀向东返回河东,郑守义向北先回天德军,再折返振武军。
郑大帅的第一次西征,就此结束。
为何说是第一次呢?
因为后面还有第二次,乃至第三次,且待慢慢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