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杉应道:“我们还得再干会儿,怎么也得把那垃圾箱给装满了吧。您这会儿回办公室,不也下不了班吗?”
武文杰的作息时间,景杉门儿清。
回到办公室,武文杰冲着那面白板发呆。
愣了好一会儿,他用一支红粉笔狠狠地在一个方框上画了一个圈,又在旁边写了个大大的问号。
这正是下午景杉他们试验的那个部分。
仅仅这一个“短流程”,还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够攻下来,又不知实现这个小小的目标,还要再烧掉多少个元器件。
攻下这个“短流程”,后面还跟着数不清个“短流程”。
若干“短流程”串起来,组成一个“长流程”。
若干“长流程”串起来,才能实现一个功能。
把所有的功能都满足了,这个模块才算达到了设计要求。
那又得何年何月?又要再花多少钱?
电话铃响,是丁娟娟来的,她问武文杰是不是回家吃晚饭。
武文杰听妻子说武文松今天回家了,他已经有些日子没见堂弟的面了,正好有不少事想问他呢。
到了家,见武文松正和岳父丁子成聊得起劲。
“这些日子怎么样?多久没回家里了?都以为你忘了家门呢。”武文杰跟堂弟开着玩笑。
在单位里一直绷着的劲,这会儿总算可以放松下来一点了。
武文杰拎出一瓶酒,示意堂弟和岳父呆会儿吃饭时一块来一口。
“这段时间真把我累惨了,”武文松嘴里抱怨着,眼神却洋溢着抑制不住的兴奋,“成天在跟木工活打交道,光经我手就做了不下十个车头模型。”
丁子成补充道:“厂里因陋就简,就地取材,自行设计的那个简易风洞,尽管远算不上完备,但还是很有些独到之处的,刚才小松跟我讲了不少,让我听了很振奋。”
武文松使劲点点头:“还得感谢劳模常,那个简易风洞就是他设计的,由于条件限制,纵向摆动力矩、扭摆力矩和侧滚力矩暂时还模拟不了,但空气阻力、升力和横向力这几项,模拟得相当到位。根据这个风洞提供的帮助,我摸清了几个车头外形重要尺寸的规律,虽然离完全弄透还有差距,但现在咱们已经不是一点说不上话了。”
丁子成问武文杰:“小松他们研究高铁外形成效明显,你们研究高铁的神经和心脏,进展也还好吧?”
武文杰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话说得有些踌躇:“总的还好,难度也不小,弄明白怎么一回事是一方面,怎么才能把它造出来又是另一回事,这中间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要投入的人力物力财力难以想像。有的时候我真的会感觉灰心,不敢相信自己是不是真的能把所有的这一切全学到手。但回过头来再一想,如果把我们学习制造高铁比作爬泰山,现在我们已经爬到了南天门,离玉皇顶仅一步之遥。这个时候,无论如何也不能放弃,一定要咬紧牙关,全力以赴,一鼓作气,奋勇前行。”
正在这时,武功背着书包进了门。
现在的武功,已初具小男子汉模样,不再是原先那个满脸稚气、嗓门尖尖的小男孩了。
“爸,好奇怪,您今儿怎么回来吃晚饭了?”武功沙哑着嗓子问,他把目光转向武文松,似乎一下子明白了,“哦,是因为叔叔回来了,你想跟他聊聊,对吧?”
看着儿子淘气的样子,武文杰开心之余,也有些愧疚:这些年一直在忙,他欠家里的太多了,欠两个孩子的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