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深受士兵欢迎的年轻指挥官,站在一旁的前军需官颇为嫉妒的嘀咕了几句。
“真是一群愚昧的家伙啊,居然不知道有人将在广场上,准备制造一场圣巴托罗缪式的惨案。”
尽管圣西尔的声音很小,但依然被挥舞软角帽的安德鲁听到。
他转过头来,笑着说:“你在意大利求学时,米兰、都灵和罗马的老师们就没告诉你,政治与屠杀,就是人类的天性之一。至于人类的历史,就是一部别开生面的战争历史。所以,战争不过是政治的延续,其本质就是财富、土地、人口等资源利益的再分配。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战争也是人类进步的阶梯。
此外,你说的那一场血色婚礼的主角,亨利·德·波旁,虽然失去了他在西南的新教徒王国,还被长期软禁于罗浮宫,但他却因祸得福,继而在巴黎成功开创了,统治法兰西两百年的波旁王朝。
在你躲在军需办公室的时候,相信也留意过达维在新一期美术期刊发表过一个学术新观点,暴力美学。顺便说一句,哪一天回到巴黎,我可以带你去一下罗浮宫,让达维为你介绍法王宫殿里九百年来的精美艺术品。”
毫无疑问,一个在意大利混迹多年的二流美术生,是无法与外交学院的高材生进行一场公平的辩论,那是双方的知识储备量严重不平等,这令圣西尔的内心很是受伤。
不过,当安德鲁提及他可以介绍达维与自己认识时,圣西尔倒是好一阵欣喜,那位新古典主义的艺术大师,曾经一度是圣西尔心中至高无上的偶像。
刚从意大利来到巴黎时,圣西尔曾为了听一场达维的公开课,排队了五六个小时,就是为了那30分钟绘画技巧的授课。期间,圣西尔没有吃任何食物,也没喝一口水。
虽说身为职业军人的圣西尔,没有了当初的艺术激情,但古典主义、达维、罗浮宫与艺术珍品,这些都是他无法忽略的关键词。
之前曾有巴黎的朋友形容这位前政治部警长,是操控内心灵魂的恶魔,圣西尔还不以为然。现在,他开始相信了,甚至怀疑自己的内心世界,在对方眼中都是透明的。
在指挥部的大门口,圣西尔留意到两个熟人,苏尔特上校和莫蒂埃上校正偷偷的朝自己打招呼,显然想要圣西尔过去聊聊,至于聊天的内容,八成与新来的军团指挥官有关。
失去了军需官职务的圣西尔犹豫片刻后,对着二人轻轻摇了摇头,表示自己要跟随安德鲁将军到指挥部。
“你和他们的关系如何?”
冷不防的,安德鲁转过头对着圣西尔问了一句。
“还行,吧。”每当心中不怎么确定一件事情的时候,圣西尔说话就是结结巴巴的。
安德鲁知道圣西尔在军中的好友名单中,只有德赛、内伊和达武三人。
于是指挥官给圣西尔下达了一条命令,他说:“现在,你去把那个黑发黑眼睛的南方佬(苏尔特),以及喜欢傻兮兮笑的高个子(莫蒂埃),都叫过来,陪同我们一起去指挥部。”
在军团指挥部里,作为最高指挥的安德鲁,并没有召集五位师长来到会议室开会,却是异常谦逊的,逐一拜访。
在杜瓦尔将军那边,安德鲁先是向共和国的老将军表达了歉意,因为七年战争中,夺走杜瓦尔上尉手中玉米烟斗的那位普鲁士军官,就是安德鲁外祖父,埃尔恩男爵。
杜瓦尔放下嘴边烟斗,解释了一件尘封已久的往事。
“不不不,安德鲁,你完全搞错了。玉米烟斗是我刻意送给你外祖父的,因为他接受了我的请求,同意将受伤的法国士兵,全部送到战地医院进行救治。之所以说是缴获,那是腓特烈大帝的军队中只允许军官保留战利品,但不是敌方的馈赠。”
说道这里,老将军看了看跟在安德鲁身后的圣西尔,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