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呕......”
突然,从屋中传来了一阵急促的咳嗽声。
正在洗衣服的吕布脸色一变,放下了手中的衣服,直奔屋内。
大踏步地冲进屋里,吕布脸色极为难看,他迅速上前跪扶在魏氏身边,心疼地看着自己的发妻。
魏氏的被褥上染透了红色的血迹。
这是她刚刚咳嗽咳出来的。
看来,时间快到了。
吕布没有说话,他静静地看着她,流过再多血都没有哭过的他,竟然眼眶湿润,眼神中有着万般的不舍。
吕布这个人,无论在对手,还是在同伴心目中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到了家中,就是一个宠爱自己妻子的人。
爱妻至深。
他也是一个情种。
“看来是瞒不住奉先你了呢。”
魏氏抬手擦了擦自己嘴角的鲜血,她觉得这般或许会影响自己在夫君心中的形象。
不过手没有什么力气,抬了抬便放下了。
她静静地凝视着吕布。
吕玲绮在一旁趴在娘亲的小腿边,不吱声地看着娘亲,她已经习惯了娘亲这般咳血,但是哪怕有着父亲刚刚的保证,她还是心里慌慌的,生怕出什么意外。
“我若去了,你需寻一个好人家。”
魏氏的气息微弱,声音小小的,但是却能让吕布听见。
她嘱咐的第一件事,便是让吕布再娶。
吕布摇了摇头,他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一时间,泪如泉涌。
“不,我不会的。”
“胡闹。”
魏氏的声音抬不起劲来,但是却是斥责了吕布的想法。
“你能照顾得好绮儿吗?”
“听话,寻一个好人家,对绮儿要好些,我希望你心里能够时常记挂着绮儿。”
“莫要争强好胜,便随意与人争斗。”
“不要贪图虚名,有时候,遵从本心更重要。”
..........................
絮絮叨叨的,魏氏将自己要交代吕布记住的话都说了。
说完之后,便让吕布将吕玲绮拉来,轻轻抬手放在自己最心爱的女儿头上。
“绮儿,乖乖长大,娘亲会一直看着你的。”
魏氏的眼神充满了慈爱。
她这一辈子。
有这样的夫君,有这样的女儿,其实已经无憾了。
只不过上天没有给自己更多的时间去陪伴他们,让他们在这个时候就要为自己而哭泣,倒是令人难过。
就这样吧。
魏氏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她缓缓地闭上眼睛,留恋地看着在床榻边的丈夫和女儿。
“啪嗒,啪嗒。”
屋内静静的,魏氏的呼吸声已经消失了。
只剩下眼泪滴落在地上的声音。
吕布这样的大汉涕泗横流,无声哽咽。
他痛苦到连痛苦都无法用声音表达出来。
他觉得自己所执着的一切都失去了意义。
他抱紧了自己的女儿,今后这将是他唯一要守护的东西。
中平五年,吕布发妻,九原魏氏病逝。
魏氏于九原倡立幼学,兴办医馆,秀外慧中,贤良淑德,其病逝乃九原之殇,五原之殇。
吕布着黑衣黑甲骑乘黑马,抬棺绕九原一周,让其再视故土,随后下葬。
一时间,九原城百姓前往祭拜,香火不绝。
吕布静静地坐在妻子的坟墓旁。
看着来往的百姓。
发着呆。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他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想什么。
他也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要做什么。
茫然,绝望,生活失去了意义,这种念头充斥在了他的脑海之中。
九原之殇。
不仅仅是魏氏的离开。
还有吕布的颓废不举的状态。
好在现在没有太多的异族人入侵的事情,也没有什么外敌。
而九原城内部还是较为团结的,吕布的颓废和自我放纵才没有出什么事情。
如果这个时候有外敌来攻,九原城未必能够守得住。
吕玲绮被寄养在自己的舅舅魏续家中,而吕布则是在魏氏的坟墓旁结庐而居,亲自为其守丧。
这种日子看似平静。
但是平静的日子就是用来被打破的。
吕布看着放在庐中,被包裹上了一层又一层黑布的方天画戟。
他觉得自己暂时是用不上他了。
为妻子守丧这段时间,他不想多造杀戮,而且也没有什么机会让他多造杀戮。
他只想坐在妻子旁边,跟她絮絮叨叨地讲些过去的事情。
以往总是她絮絮叨叨的。
她在闹,自己在笑。
现在她不闹了,自己也笑不出来了。
他跟往常一样在坟墓旁盘腿而坐,备上一壶酒,慢慢地喝,慢慢地聊,说着过往的时光。
突然,从远方突然传来马蹄声。
吕布放下了手中的酒杯,他能够感受到这来者是冲着自己这个方向来的。
他眯起了眼睛,看向了那个方位。
缓缓的,一道人影从一个斜坡处出现,来人的马速度不慢,看着没有携带任何武器,吕布的眉头才舒缓开来。
来者是客的话,就不用在妻子面前动刀兵了。
“奉先兄,好久不见!”
来者大喊。
吕布倒是认出来来的人是谁了。
李肃。
从五原郡走出去的兄弟。
听说他去了洛阳,不知道他为什么回来了。
吕布起身,有些奇怪地看着匆匆赶来,匆匆下马的老相识。
“你怎么来了?”
吕布的声音也算不上冷淡,只是能够让人听出他对其他事情不感兴趣,有种端茶送客的感觉。
“肃是前来祭拜嫂夫人的。”
李肃苦着脸,朝着魏氏的坟墓行了一礼。
“那坐下来喝一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