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体仁哪敢明说,急中生智道:“陛下命内臣监军,是记功过、催粮饷,监军马钱粮。但两军阵前,是人肉滚刀枪。将军阵前冲杀,哪还顾得内臣?但若不顾内臣,一旦出事,又如何向圣上交待?顾此失彼,顾彼失此,怕是难打胜仗。所以臣想,临敌之军,可缓派监军。”
“哼!哪支军队不打仗?不打仗养它何用?!”崇祯最是不喜有人对内臣监军说三道四,为此被罢的官员可不是一个两个了,上次在文华殿也是大说特说了一通,现在温体仁这个首辅还要变着法子对内臣监军提出不满,他不由怒上眉梢,冷冷道:“三个月之内必须灭贼!”说完扔下一份折子,“照办吧,退了!”
三人出来,回到内阁,打开折子看,是兵部的筹案,“河南兵驻泽州,北可援高平、长子,东可援陵川、潞安,西可接应阳城、沁水。秦、晋、豫虽分土分民,仍是一体,不得作彼此观。秦兵、晋兵、豫兵三面夹击,可为万全。”这筹案三人早看过,下面是崇祯的朱批,才是刚写的:
督、抚受命讨贼,凡属寇盗结聚逞突处所,均有歼剿专责,何地可分?但贼既分股盘踞,自当因势用兵,夹击取胜。务期奋锐详筹,刻期并举,齐张挞伐,早奏廓清。如遇贼党流遁奔突,仍须穷追互援,并力攻扫。行间文武各官功罪一体,不得画地诿卸,以至偾误取罪!若保境祸邻,以纵贼情由论罪!
温体仁合上折子,钦佩道:“皇上毕竟是皇上啊,虽是青春年龄,却是慧眼如炬,把这些臣子看到心里去了。”
徐光启却是不解,疑惑道:“皇上怎知道许鼎臣、张宗衡是虚报冒功?”
温体仁笑了两声,道:“自然是那些监军内臣密报的,所以首辅大人提出缓派监军,便就又龙颜不悦了。”
“皇上眼下念着内臣监军的好,咱们也不能太过顶撞,好在局面尚可,派些内监去当也坏不了事。”有了周延儒的教训,何如宠不想再在这内臣监军事上犯什么错,这事皇上要怎么办就怎么办吧,那句“尔等心中可是有鬼”可不是年轻天子一时气话。
“不过登莱那边怎么解决?高起潜可是要班师了。”
何如宠提起登莱的事,温体仁苦恼的叹了口气,“高起潜那边,自有皇上决断,咱们还是不要干涉。这个施大勇,却是让人头疼了。”
“前后几道折子过来,朱大典也替他说了话,这谋逆之事想来是不存的,按规矩接下来可是要酬功的。”徐光启拿眼看温体仁,“锦州大捷的功劳还未赏他,这次又立了大功,前后功劳相加,朝廷拿什么酬他?”
“皇上怎么说?”何如宠比较关心天子的想法。
温体仁摇了摇头,苦笑不语。
见状,何、徐二人知道这事还是摊在内阁头上了,不由都是头疼。
半响,徐光启才想到一要紧事,忙问何如宠:“派往辽东的人回来没有?”
何如宠摇头道:“没有。”
“查出什么了吗?”
“查出查不出已经不重要了,祖大弼一死,祖家还有什么指望的。”
“那以内阁的名义叫他们回来吧,省得施大勇寒心。”
“皇上那边?”派人去关外详查祖大寿死因是天子下的旨意,温体仁却要把人撤回来,何如宠不禁有些担心。
温体仁却不在乎道:“皇上那边我自会去说。”
温体仁是首辅,他这样说了,何如宠也不好反对,便默不作声。
徐光启也赞同把人撤回来,点头道:“把人调回来也好,还来得及,反正锦州军暂时还要留在登州,总得把那些叛军余部全部剿平方能回辽东吧。一来二去总有时间,朝廷也不致太被动。”
何如宠犹豫了下,迟疑道:“既然李孔二逆已死,余部想来也成不了气候,是不是要施大勇回京觐见?”
这个提议有点突然,温体仁怔了怔,但想到最近京师流传的小道消息,便点头道:“也好,登莱的事情着实有点乱,让他本人回京说明也有助于外界风评,至于是赏是罚,还是由皇上定夺好了。”
徐光启也没意见,当下便由何如宠拟了旨交司礼监去了,想必皇帝也不会拦着不让施大勇这个功臣进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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