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如此是要作甚?
“刘越骑,不知贵府至宝何在?”唐周低声询问道。
刘俭并没有着急,他只是端起桌案上早就预备好的一碗醒酒汤,一边喝一边道:“不急,一会陛下自会亲自命人送来。”
刘俭话中的“陛下”二字,让唐周心中颇为惊讶。
怎么好端端的,竟要扯到当朝的皇帝身上去?不是看宝物么?
他还想开口询问,却见刘俭指了指桌案上的另一碗醒酒汤,请他慢饮。
唐周心中忐忑,只能端起汤碗,一边喝一边在心中筹谋。
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此人如此作态是为何意?
难道是要起事的消息泄露?传到了当朝天子耳中?
唐周本就心虚,此刻不免胡思乱想。
他是张角最信任的徒弟,在太平道中的地位极高,身为张角嫡传之徒,往来于雒阳和宛城之间,可以说张角将整个大汉最为重要的地方交给了唐周传道。
这是一种超出师徒情谊的信任,甚至可以说是委以生死了。
但很可惜,唐周的心中,却始终对张角怀有二心,或者说他对于这次起义并没有什么信心。
大汉传至刘宏这已近四百年,就算黎庶生活再苦,但在大部分汉人心中,却从未有过改朝换代的想法,这是一种刻在骨子里的习惯。
乡土情节在某种程度上,也会演变成国家情节,特别是一个屹立数百年的王朝,早已是深入人心。
唐周就是这其中之一,自打知晓要起义之后,他虽面上不得已支持师君张角,但心中一直揣摩不定、犹豫不决。
至于张角给普通黎庶黔首洗脑的方法,唐周是不吃这一套的,他是张角的高徒,甚至有可能会继承张角的衣钵,张角的那些套路到底是怎么回事,唐周心中门清。
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际,却听门外响起了一个低沉的嗓音:“刘越骑在否?奉陛下旨意,特以贵重之物许与刘越骑。”
唐周手中的醒酒汤晃了晃,微洒了些出来。
一直在闭目养神的刘俭猛然睁开了双眸,他站起身来到门前,将门打开。
唐周急忙转头望去,却见门外站着两个身材高大的汉子,因为室内太暗依稀间看不清楚面容,但他们身上,却穿着着羽林郎宿卫宫廷的服饰。
羽林郎为边地六郡良家子补,归光禄勋统领,作为禁军宿卫宫殿,而光禄勋因为执掌宫殿门户,故多为刘氏宗亲和天子近臣就任。眼下雒阳的这一任光禄勋,乃是从太尉之职落下来的刘宽。
唐周行走于雒阳,对于重要的羽林郎装束,自然是晓得。
当然,门口的这两位羽林郎,其实是高顺和李大目假扮的。
刘俭接过了高顺递过来的那份绢帛,拱手谢过,随后又与他们低语几句之后,便见两位“羽林郎”从门口消失了。
刘俭转过身来,笑着来到了桌案之前,将那份绢帛递给了唐周。
“请道师过目。”
唐周皱起了眉头,并没有伸手去接。
“这就是越骑校尉口中的至宝?”
“呵呵,陛下亲书,难道不算是宝物么?”
听了“陛下亲书”四个字,唐周藏在大氅中的双手似有些颤抖。
心虚呀。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极力压下心中的不安,伸手接过了那份绢帛。看书溂
太平道起事周密,且在地方有所掩护,按道理皇帝应该是查不出什么的。
不必过于紧张,有些事情,都是自己的胡思乱想而已。
唐周接过了刘俭手中的绢帛,笑道:“能瞻仰圣君亲书,实乃小道平生莫大之幸。”
刘俭笑道:“我也觉得是,看看吧。”
就见唐周将绢帛轻轻展开。
但在展开的一刹那,唐周脸上的笑容就僵硬了。
他握着绢帛的手,在不自觉中,竟开始剧烈的颤抖了起来。
他似乎想要控制自己的手,但无论如何,却无法控制。
而坐在他对面的刘俭,则是若无其事的喝着醒酒汤。
唐周不用喝汤,此刻已经吓的醒酒了。
那绢帛上面此刻赫赫然的写着十六个字。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