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天涯却惊奇得张大了嘴巴,合不拢来。
虬髯大汉忽地横臂轻轻一推,一把将叶天涯推开,身子坐正,仰天大笑,叫道:“也罢,也罢!想不到……老子‘神拳曾泰’……半生称雄武林,纵横江湖,今日却遭……宵小伏击……竟尔丧命于此。他奶奶的,哈哈……”
叶天涯对这大汉的言语不甚明白,正待相询,却见他长笑声中,身子一颤,一歪便横卧在地,就此一动也不动了。
叶天涯大惊,叫道:“大爷,大爷!”伸手探他鼻息,却已没了呼吸,又见他神情僵滞,显已死了。
叶天涯又惊又怕,张皇失措,呆了一阵,正没做理会处,忽听得背后一声轻微的呻吟,转头看时,只见不远处那被风吹断的半截树枝后依稀露出一个光头和尚的尸体,似乎正在轻轻扭动,跟着又发出一声呻吟。
叶天涯乍见死尸动弹,又发出声来,不禁“啊”的一声惊呼,直吓得一屁股坐倒在地下。
隔着树叶望去,只见那死尸背脊慢慢弓起,双手支地,想要从地上爬起。只不过他似乎体力有限,不住挣扎,却总也爬不起来。
叶天涯慌乱中也不知从哪里来的一股力气,一个打滚,翻身跃起,便想发足奔逃。一瞥之下,忽然见到身旁那虬髯大汉的尸身,登时心中闪过了一个念头:“难道那个和尚没有死?”
想到这里,惊慌之心渐去,好奇之念渐浓,一步步的慢慢挨近,待得转过断树,凝目望那和尚的“尸身”时,这才看清楚出他确是没死,只不过臀部横压着一根粗大的树枝,哪里还能起身?
叶天涯便即停步,轻声问道:“喂,老师父,你没死罢?”
那和尚俯伏在地,气喘连连,声息粗重,勉强抬起头来,见是一个小男孩,便道:“原来是个小施主。却不知老衲昏迷了多久?曾施主在哪里?”
那和尚这么一抬头,叶天涯登时吓了一跳。眼前却是一个干枯精瘦的灰衣老僧,须眉皆白,双颊深陷,面色黝黑,木僵枯槁,哪里是个活人?
叶天涯冷不防见到那老僧犹如僵尸一般的丑脸,不禁机伶伶打个冷战,惊惶之下,忙即右脚一登,向后一跳。说也奇怪,脚底也不知从哪生出来一股力气,呼的一声,身子凌空倒飞了过去,犹如腾云驾雾般直掼出三丈以外,蓬的一响,重重实实的摔在地下。
接着又连翻了几个筋斗,这才停住。
这一下只跌得小牧童昏天黑地,不知所云。待得他哼哼卿卿的爬起身来,却已是目肿鼻青,全身各处发痛。
他只痛得涕泪交流,呆立当地,还道是撞邪遇鬼,越发惊惶,突然“哇”的一声,裂嘴哭了出来。
那老僧见这小男孩一跃之劲如斯之强,也自惊得呆了。沉吟片刻,缓缓说道:“阿弥陀佛!老衲明白啦,原来‘神拳曾泰’三十年的修练已尽数传于小施主。难怪你小小年纪,竟有如此深厚的内功。”
叶天涯又惊又怕,又慌又乱,直是放声号哭。
那老僧又道:“小施主,你先别哭。过来,过来!”
过了一会,叶天涯这才收声止哭,伸袖拭泪,远远的问道:“干什么?”
那老僧道:“老衲的丑样子是很吓人。但我也是个活人,是个老和尚,不是鬼,更不是僵尸,不会害你的。小施主,别害怕,过来!”
叶天涯这当儿连受惊吓,更兼浑身筋骨酸痛,已萌退志,听那老僧这么说,仍是犹豫迟疑,勉勉强强的应了声,一步步的挨了过来,问道:“喂,你当真是活人?可是先前我明明见你被那个大胡子叔叔从树上打下来,摔死啦。你,你到底死了没有?”
那老僧哈哈大笑,道:“当然没死!老和尚法号慧空,人称‘丑罗汉’是也,先前跟我打斗的那位曾施主虽然十分厉害,但他也只是将我打晕而已。适才老和尚迷迷糊糊的屁股上突然一痛,这才醒了过来。你瞧,原来是这根断树压住了我,痛得我屁滚尿流,差点完蛋大吉!”
叶天涯登时恍然大悟,敢情是断树的枝干将这个慧空老和尚从昏迷之中压醒的。
他见这老和尚神态滑稽,说话诙谐,加之又被大树压得脱身不得,料来无法伤害自己,这才惧意少减,右手轻轻拍胸,吁了一口长气,道:“原来你真的没死啊。反倒是那个大胡子叔叔真的死啦。”
慧空和尚一惊,皱眉道:“你……你说什么?曾施主死了么?”一转念间,叹了口气,又道:“是了,老和尚倒是糊涂了。你小小年纪,已身负江南‘烈焰堂’三十年的功力,如此看来,曾施主自然是凶多吉少了。”
这部“谈笑看吴钩”与天道剑影、江浪传奇一样,作为一种探索之作,也是纯武侠小说的路子,非关玄幻,无论穿越,莫谓言之不预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