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警重案队的审讯室里,女扒手端端正正地坐着。
郑周煊双手交叉在胸前,自上而下打量着她:巴掌大的一张小脸,苍白得没点血色,小小的嘴巴因为干燥而起了皮。
这本该是一个清丽秀美的女孩,却坐在这样的地方。
郑周煊心里替她可惜,可面子上还是一张冷脸。
“说说吧,今天早上你做什么了?”郑周煊问。
“我……”小姑娘说了一个字就说不下去,眼泪一颗颗地住下掉。
“少跟我来这套!你知道不知道,你扒的钱是人家住院押金,等着救命的!”
郑周煊的话让小姑娘一哆嗦,她问:“真的吗?”
“还煮的呢!”郑周煊白了一眼,“老实说吧,今天上午做什么了?”
她踱步到小姑娘身后,给发呆的高翔使眼色。
“早上起来,妈妈又咳血了,血好多呀!”小姑娘开始抽泣。
“什么?”郑周煊好像听清了,又好像没听清,顺手给了一个毛栗,“说重点,扯别的干什么?”这个毛栗一敲,好像也敲到了高翔,他咦了一声,摆摆手。
郑周煊正居高临下完全在角色里呢,根本不注意高翔,大呵一声,“老实点!”这声够大,小姑娘被吓到似的一抽肩膀。
半天没说话的高翔,突然上前俯身蹲在了小姑娘面前说:“你慢慢说。”
这个举动大大刺激了郑周煊,但她忍住没发作。
“今天早上起来,妈妈又咳血了,比以前都多。她的病要好多钱来治,可家里一点钱都没有。”
小姑娘字字说来,带着眼泪,“我好难过,就转到门口的小吃店,我看见那个人在排队付帐,他的皮夹子露在外面,我就……”
小姑娘的头埋得更低,哭泣的声音却更响,“我知道我不对,我做错事,我求求你们饶了我吧,我妈妈还在家里等我呢。”
这个故事让高翔有点伤感,一时也不知道怎么说,只留下暗淡的神情。
“一边去!”郑周煊没有声息地走近高翔,用脚尖踢了他一下,从牙缝里挤出声音说。
高翔没在意,差点坐到地上,也只忍气吞声。
郑周煊才不管他,自顾自地说:“少来这一套!演过多少遍了?今天是妈,明天是爸,后来还有谁,要把家里人都诅咒了是不是?”
小姑娘结结巴巴地说:“不,不是!我说的是真的,是真的!我没有骗你们!”
“戏演得够好的,演了很多次了吧!”郑周煊问,小姑娘拼命摇头。“你老实点,说!以前还做过这种事吗?”又摇头。
“撒谎!看你这双手,看看偷过多少东西了!”还是摇头。
“你这种女孩子我见得多了,一见警察就装可怜,要还债的,要救命的,居然还有人说偷是为了读书!全都是谎话。偷东西的,卖身的,吸毒的,什么活儿你们不干!今天你不老实交待清楚,别想出这个门!”
郑周煊连珠炮似地说了一大串,小姑娘没有再说任何话,只是把头埋进臂弯。
“你抬头!”郑周煊一把抓起她的头发,迫使她抬起头。由于用力过猛,小姑娘啊地叫出声。
“郑周煊!”这是高翔第二次直呼其名,并且动了粗。
他一把将郑周煊接到门口,放低声音说:“你为什么不相信她一次!”
郑周煊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说:“你说什么?”
“我说你为什么不相信她一次,她可能真的为了妈妈治病才偷东西。”高翔一字一顿地说。
这回郑周煊听清了,她也一字一顿地回敬,“高翔,你别天真了好不好,这种人我见多了。”
郑周煊拿资历说事,高翔火大了,说:“我从局长降职来的,我有自己的眼睛,我有自己的感觉,我相信她!”
“你放屁!你有什么感觉?你有第六感呀!办案靠第六感呀!你脑子进水了吧,你这样子当什么警察,去当慈善家好了!听说你差点被开除坐牢,不得不离婚。”郑周煊说完还不解气,“喔,我知道了,你看她长得漂亮是不是?怜香惜玉呀!你……”
没等说完,高翔的脸已涨成猪肝色,他脱口而出,“我终于知道朝阳宾馆那样的警你怎么能接了来了,你根本没有七情六欲!你的心是石头做的!”
“朝阳宾馆”四个字万箭穿心一般刺进郑周煊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