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苗巫寨的现任头领,本名叫莫什匠阿,如今成了阿妈,也就彻底摒弃了本名。
莫什,乃是当地四大家族之一的古老姓氏;而众人眼前的这位小阿妈,原本就是莫什家族头人的女儿;匠阿这两个字,在苗巫人的语言之中,代表着药师的意思;由于苗巫寨的部族之中,药师的身份地位极其高贵;所以,小阿妈的生父给她取的这个名字,就像是中原百姓给自家孩子取名叫王富贵、李发财、赵天官一般寻常。
虽然苗巫寨的本质,是多家宗族的联合部族;但他们在首领继承人的问题上,却一贯采用公推选举制度。当然,继任的人选,还是需要上一任阿妈提前挑选出来。
由此可见,苗巫人的信仰本质与构成方式、与幽北三路的萨满教可谓是如出一辙!除去某些细枝末节上的小差异之外、就连他们惯用的内外药方、巫蛊毒物,绝大部分都能在那本《萨满辨药经》上,找到一些极其相似的影子。
而且别瞧这位本名莫什匠阿的口吃小阿妈,就如同十岁出头的少女一般青涩;但实际上她的真实年龄,却已经超过三十岁了……
“阿妈,可曾看到我的夫君黄贤啊?”
“看……看看到了呀,姐夫如今就在百里外的寨……寨子里,跟……跟随师傅学习酿酒之……之法呢!不过咱们苗苗苗……巫宅的规矩……”
“好了好了!我虽然年纪大了,但总还记得苗巫寨的规矩,也知道自己不能踏入寨中半步;而且我等今日前来,也并非为了探亲,而是为了另外一件人命关天的大事,想要求阿妈出手帮忙的!”
族规与人情之间,总要分明一些才好!由于年轻的乌尔热迷恋上了一个叫花子,触犯了族规,才被先代阿妈逐出了苗巫寨中;如今虽然是继任阿妈当家作主,但族规与礼法,还是要摆在人情前面的!
虽然苗巫寨在外人眼中非常神秘,但只要愿意遵守他们的礼节与规矩,那么这些外口中的所谓蛇蝎后裔,还是非常热情好客的!乌尔热才刚刚说完了事情的原委之后,小阿妈便已经走到了沈归身前,刚刚伸出手去想要触摸他的额头,却立刻被白文衍提前拦了下来:
“小丫头,别怪我没提醒你!虽然你的真实年龄与相貌不符,但满打满算,最多也就是几十年的功力!如今这小子身上一半冷一半热,若是身上没有百年修为挡着的话,我劝你还是不要轻举妄动、以免伤及自身呐!”
经白文衍这么一提醒,小阿妈也收起了心中的些许轻视,随即又小心翼翼的探出一个指尖,离着沈归的额头还尚有半寸之时,便迅速收了回来,嘟着一张嘴巴,拼命地对着自己的指尖吹起气来:
“呼呼呼!烫烫烫烫……烫死了!”
发完了牢骚之后,这位小阿妈反手又从兜里掏出了一副丝质手套戴在手上,随即便在众人探究的目光之中,大模大样地翻开了沈归的眼皮……除了乌尔热以外谁也没有想到,如此普通的一双丝质手套,竟然能起到这样的效果!
苗巫人生于崇山峻岭之间、长在化外蛮荒之地,终日与毒虫奇花相伴,又怎能能没有一些看家的宝物呢?
可惜这件宝物,对于沈归的怪异症状却没有任何效用。随着检查的时间越来越长,这位小阿妈的脸色也变得越来越难看……足足过了半刻钟之后,她才站起身来,看着乌尔热颇有些为难的说:
“没没没……”
“这就没事了?”
“没……救了!”
乌尔热离开苗巫寨之前,这位莫什匠阿的嘴巴其实也不太利落,可那时候的她,毕竟还是个牙牙学语的孩子,乌尔热也没把这个问题当成是一回事;当她接替了先任阿妈的位置之后,二人之间又是靠着书信往来,根本就看不出她这个结巴的小毛病;可如今二人面对面的交谈起来,还真让乌尔热有些哭笑不得!
“本命金蚕也救不了吗?”
“不……不……不值啊!”
每位精通蛊虫巫术的苗巫女子,都会从小豢养一条本命金蚕。虽然这种金蚕可以吸收百毒,但最多也就只能治疗一次而已;而且本命金蚕一死,那位苗巫蛊婆的毕生修为,也会立刻随风而散……
“能救就好!没关系,把我的那只金蚕取出来就好了;反正我现在也只是黄家醪酒铺的内掌柜,很多年都未曾用过蛊术了!”
说完之后,乌尔热取来了沈归的春雨剑,从路边随意砍下了一节竹筒,反手刺破了自己的指尖,挤出了一滴漆黑如墨的血液……
小阿妈接过了乌尔热递来的竹筒之后,盯了地上昏迷的沈归半晌,这才难以置信的向乌尔热问道:
“他…他……是你儿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