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游喝停了马车,快步上前叩打门环;没过多久,“吱呀”一声门分左右,从门缝之中闪出了一个高大清瘦的人影来……
“回来了?”
正在低头拴马的沈游,本想开口随声应和;但他却猛然发觉,这声音既不是温婉清丽的颜书卿,也不是轻快飞扬李乐安;而是一道低沉沙哑的男子声音,甚至还略有些耳熟……
沈游深深吸了一口气,抬头向大门望去;只见前来迎门之人,竟然会是意料之外的宋行舟!
宋行舟看着他脸上那惊讶错愕的神色,眼角微微向下一弯,堆出了些许皱纹:
“不用如此惊讶,把林思忧交给我就可以了。你这就回府换身衣服,快些赶往临安城吧,青梅姑娘可还在那里等着你呢。”
“可沈归他……”
“沈游,你帮不上忙的。”
纵然心有气闷,但沈游心里清楚:宋行舟说的一点都没错。无论此事将会如何收场,只要有战败了白衡的宋行舟在场、纵然大罗金仙下凡,也起不到任何作用。
神色一片茫然的沈游,刚想转头离开;可没想到宋行舟却再次出言阻拦:
“哦对了,有件事我差点忘了……”
话音未落,宋行舟突然从原地消失!下一个瞬间,他的右手已然轻轻搭在了沈游的肚脐下气海穴;左手则平伸二指,指尖虚点在眉心的印堂穴上:
“既然已经成亲,你还是去过平凡安乐的日子吧……”
话音未落,宋行舟双手同时催动劲道,沈游只觉一阵天旋地转,神智便彻底陷入了黑暗之中。
沈游刚刚倒在地上,从玄妙观周围的小巷子中,便闪出了无数的黑衣人。他们一言不发地将沈游抬入小巷,片刻之后,一乘华贵的马车便从巷口驶出,直奔姑苏南门而去。
送走了昏迷的沈游之后,宋行舟随手拿起门后的一柄油纸伞,轻轻撑开,缓步走下了台阶:
“林思忧……我本不想再与你相见……”
午后时分,玄妙观的大门重新被人推开,林思忧与宋行舟前后走下汉白玉台阶,共同坐上了一辆马车,从姑苏城东门离开。
这架马车行驶了一天一夜之后,由玄武门驶入建康城,最终停在了秦淮河畔的一艘画舫岸边。
一名衣着华贵、面容猥琐的员外爷,与一名涂脂抹粉的老妇人,急忙上前掀开了车帘:
“幼薇啊,我这那可怜的“女儿”啊!自打你离开江南道以后哇,可是把我们老两口给疼坏了!当年要不是托了你的福,咱们这云霞画舫,还不早就被人给挤垮了吗?现在可好了,人都说这叶落要归根,虎老要归林;你在幽北那鬼地方受了那么多年的罪,现在年纪大了,也该回来享享清福了……”
这对满口蜜糖的老头老太,本是早期云霞画舫雇佣的“王老虎”与“顶老”。自从林思忧赎身嫁人之后,他们二人也跟着大发了一笔横财;又凭着多年积攒的体己,二人合力便将这云霞画舫给盘了下来。
自此之后,这对合作伙伴一人主外、一人主内,彼此相依为命、也共同发财;再加上这个行业,本身又被外人瞧不起,彼此之间更容易产生同病相怜的情愫。久而久之,他们也就把这艘画舫,变成了一间“夫妻店”。
夫妻之间都是风月行家,也不会出现感情方面的纠葛;所以仅仅过了几年时间,原本还算是群雄逐鹿的秦淮河,已经变成了云霞画舫一家独大的局面。无论什么时候,只要他们家没挑满客的灯笼;其他的花船,压根也别打算开张!
时至今日,这两位发了大财的老行家,早已经不用抛头露面了;今日要不是林思忧故地重游的话,也根本轮不到他们亲自出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