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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绿色的鸟儿飞进房间后，罗林重新关好了窗户，等他转过身时，就看到维安娜已经站在了房间当中。

她穿着淡绿色的罩纱长裙，墨绿色的长发编织出繁复精致的发型，有少女的活泼，又显出贵妇人的华贵，不过有些意外的是，罗林从这张让他魂牵梦萦的如玉面庞上发现了一丝怒意。

他心中一怔，感到有些慌乱，急忙问：“维安娜，有什么事情惹你生气了吗？”

这世界上，维安娜是唯一一个能轻易牵动罗林心绪的人。

维安娜脸色有些冰冷，淡淡地瞥了罗林一眼，拿出一个卷轴扔过来：“看看上面写了什么。”

她的态度让罗林感到了一种疏远，这不对啊，上次他走的时候，维安娜对他的态度明明不是这样的啊。而且维安娜并不是那种随意发脾气闹情绪的女人，她的真身是巨龙，她是理智成熟的师，这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他急忙接过卷轴，打开仔细看了起来，这一看，他心中就是一惊，因为上面写着的正是愤怒主宰透露给他的能大幅提升身体潜力的龙血药水的药方。

可这药方他当场就销毁了，怎么会落到维安娜手里……是了，不用说，这一定是毁灭教派干的好事了。

他可不敢隐瞒这事。急忙道：“维安娜。你听我解释。”

“无需解释。”维安娜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认真地看着罗林：“有人凑巧地在你的货船上发现了龙血药水的大部分材料和这个卷轴，又凑巧地让这一切让我知道了，要说这不是阴谋我都不信。我现在想问的是，这一次你去高山镇，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罗林感觉有些不好说，他唯一隐瞒的就是和魔神交流的那一段话，他觉得这事小事，没必要说。但现在看来，维安娜似乎很在乎。

“这……”罗林在考虑着该怎么说。

“是不是你想从魔神那捞点好处？结果发现魔神太狡猾，你什么都没捞着？是不是你觉得你的机巧心思能瞒过那些活了数万年的神明？”维安娜连续追问。

“……”罗林怔了一下，然后明白过来，这些事应该是戴薇说的，当时她也在场。

“是戴薇说的。”维安娜一眼看透罗林的想法，她极其严肃地道：“她，不，不止是她，我也这么认为。我们认为你走在一条非常危险的道路上，你藐视黑暗。你以为你能掌控黑暗，利用黑暗。在历史上，有许多惊才绝艳的天才也都这么想，他们错误地以为自已是造物主的宠儿，天生能掌控一切。但最终，他们中的很多人却都成了无恶不作的大恶魔！”

维安娜的神情凛然：“罗林，你很年轻，你看的也很远，但你缺少经验，你缺少失败的经验。过多的成功让你开始变得狂妄了。你甚至还敢对我……”

“不，维安娜……”罗林觉得有些不妙，他隐隐感觉维安娜正在飞速远离他，心慌地想要阻止。

“你听我说。”维安娜打断了罗林的话，她的情绪似乎很激动，眼睛紧紧地注视着罗林，语气微微颤抖：“我感到害怕，罗林，你成长地太快了，就像一辆飞驰地马车，随时都可能出意外翻车。我害怕有一天，你真的会去制造这龙血药水。我害怕有一天，你的剑会插进我的心口，我害怕……”

“不会的，不会的，绝对不会！”罗林大步走上前，半跪在维安娜跟前，紧紧握住她的手，仰着头看着她：“维安娜，我手中的剑即使穿过我自己的胸膛，也不会加害你，绝对不会！”

维安娜移开了视线，在最后一刻，罗林看到其中闪烁着水光，她哭了，落泪了，这让罗林感觉心痛如绞，恨不得为自己在盆地中干的蠢事扇自己两巴掌，他当初怎么就犯浑了呢。

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在兽人入侵的时候能够拯救维安娜，都是为了眼前这个女子，如果她离开了，他做的一切，他现在追求的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你的承诺是基于凡人的爱情吗？”维安娜声音听起来淡淡地，她偏着头，不和罗林对视：“如果是爱情，那我可以告诉你，当爱情的火焰熄灭了，你的承诺也就作废了。通常，这段时间不会超过十年。”

罗林想要插话，但依旧被维安娜阻止：“你不用辩解。我活了五百多年，看到了很多这样的事。就说眼前，你以为领主刚娶丽芙的时候，他不爱她吗？现在又如何呢？”

好吧，面对这么一个足有五百多年人生阅历的巨龙族女子，罗林发觉自己根本无言辩驳。

维安娜不是懵懂无知的少女，她什么都知道，什么都见过，想要和她走在一起，靠好言好语地哄骗是绝对没用的，需要的是共同的思想。如果思想不同，那么就万事皆休。

“我太年轻，犯了一次错，给我一次机会，好吗？”罗林听到自己轻声说着，用恳求的语气，他两辈子加起来都没说过这样的软话，这实在有损尊严，但他完全不在乎。

维安娜沉默着，她没去看罗林，也没有立即将自己的手从罗林手中抽出来。

经历了这么多事，她承认，这个凡人走进了她的心，她为他的才华而惊讶，她为他的稍带野蛮的直率感情而感动，但她也真的在害怕，她害怕自己亲手缔造一个恶魔，因为她发现没法去掌控这个凡人。

是的，没法掌控，这不是说去控制罗林的思想和行动。一切听她的。而是她能时刻了解他的所思所想。能时刻沟通，但她发现，她已经没法做到了。

随着时间流逝，这个凡人展现出了可怕的智慧，是一种超越她的智慧，超越时光的洞察智慧，她实在无法理解。

罗林看到眼前这个女子紧紧抿着自己的嘴唇，有泪水在光洁如玉的脸庞上缓缓滑过。他发现她正缓慢而坚定地将自己的手抽出去，他心中出现了明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