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一个吐谷浑人愿意留在城中顽抗,打到现在,甚至都弄不清敌人倒底是谁,又渴又饿,还反抗什么?即使有一些英雄豪杰,这时候气早就沮丧。而知道底细的,看看太阳偏西,传说中指望的援军还没有到达,恐怕连人影也没有,否则不可能唐朝军队如此悠闲,心中最后侥幸的心理也破灭了。
一个个耷拉着脑袋,从城中鱼贯而出,走了出来。
李谨行看着素和贵,似笑非笑。素和贵差一点想找一个地缝往里面钻,不是失败,薛仁贵也失败了,自己不是这个耻辱。耻辱的是自己丢人丢到了家,窝囊地输了不算,还送人马,送人小妾,然后兴高采烈地往人家布置好的罗里钻……
只是到了李谨行这地步,没有将脸皮撕开,不说。
东城门也在接受俘虏,所剩下的吐谷浑人其实也不多,不到五千人,可以想像这大半天过得是如何的惨烈。李威等到俘虏走完,走出城中。战到此时,鄯州城早就惊动了,李敬玄与刘审礼、韦待阶不顾后方事务,打清早就骑马拼命往鄯城赶。赶到了鄯城,没有进去,阻在河源军里面,娄师德请他们喝茶。
李敬玄哪里心思喝茶,一个劲地问城中情形如何?
“李大总管,你马上就知道了。”娄师德悠闲地说。
“倒底如何?”李敬玄有些急,这还了得,都杀进了城,里面还有一个唐朝的太子呢。
正在说话,城门大开,一队队吐谷浑人举着手,乖孙子一样走出来。但是模样很惨不忍睹,有的脸上沾着灰烬,有的身上染着鲜血,实际自己也挺郁闷的,在城中不觉,出了城不打投降了,才看到自己身上有这么多鲜血。好象也没有与唐人交战,虎岭只是出动了一部分士兵,自己哪来的鲜血?这一想,那一个不惭愧,一个个羞愧欲死,恨不能钻进护城河里。
然后李威迎了出来。
鄯州的大总管嘛,朝中重相,再说,关系一直不错,不能慢怠。
“殿下啊,这是怎么回事啊?”
“李相公,本来想对你说的,可为了迷惑敌人,没有及时通知,恕罪则个。”
“可是,可是,”李敬玄急忙跨进鄯城。大约看了一眼,里面房屋一些倒了,有的还在继续燃烧,冒着烟雾。加上年龄也高了,不大真切,先看了下实际情形再说吧。
可头一伸,趴在城墙上一个劲的呕吐。城中到处是死尸,有的炸得四肢不全,东边墙壁上挂着一个胳膊肘儿,西边墙壁上挂着一条大腿,脚下面还有一堆肠子,不远处还有一个人头,大约死不瞑目,眼睛大大地,似在盯着他。
可怜李敬玄只是一个文人,平时以儒雅自居,看到下人杀只鸡都不忍心目睹,哪里看到如此壮观的景象。
老李吐了大半天,几乎将胃里的东西全部吐光了,才清醒过来。几个大步,走过了吊桥,退了回去。
李敬玄不忍看,可城中的战场还需打扫的,这一战所获甚丰,兵器盔甲得到无数。仅如此,因为轻装前来,吐谷浑人只带着马匹与兵器,兵器有的不错,能留下来,有的粗制不堪,但也有用,重新回炉,打一个铁锹什么的,还能让百姓挖挖地。可是李威不打算这样做,党项人送来了一万士兵,还有五千人没有到,将这些劣质武器送给他们,做一个人情。
其实可以送给他们一些更好的武器,但党项人现在只是暗中投靠唐朝,明处还是相帮吐蕃,怕吐蕃征兵,正好用来对付自己了。另外就是盔甲,几乎没有多大作用,只有少量的吐蕃士兵,身穿吐蕃的扎甲,制作很精良。这种扎甲除了条状的铁片护住全身外,里面还有一层密集的丝,可以挡住弓箭的杀伤。
也说明了这个国家的穷兵黜武,支撑这个国家战争机器,只有不断扩张,将这种穷兵黜武的压力分散给其他诚服的部族,比如泥婆罗,或者吐谷浑、白兰羌、党项人等等。
吐谷浑人的盔甲,就没有多大实用了。这个也不能送给党项人,一眼就能认出,大多数回炉。实际上这不是主要的,是战马。此役得到了大量吐谷浑的战马。
死伤三四千匹,大多数被弓箭射杀与炸药炸死外,也有少数自相践踏而死。连肉鄯城的百姓都不敢吃了,天知道沾了多少人肉与人血在上面。这些死马与死尸一起要拉出去掩没,但其他的战马,以及两千多匹驮马依然还在。有不少受了一些伤,可略略调理即能恢复。有的战马远比胡胜带过来的马匹更要优良。
李谨行眼睛毒,一眼就看到素和贵跨下的那匹青海璁,马灵性,认主,花了很大功夫才调教得听了一些话。深情地抚摸着,道:“好马啊好马。”
马匹如何分配不管,先将这匹马占有再说。
一群文将好一点,一群武将也象李谨行一样,不顾体统,比如薛讷就看中了素和贵手下大将赫连诚那匹花斑马,青色鬃毛,夹着黑色斑点,同样是一匹良马。契苾明一把揪着素和信那匹黑雉马不放,他人黑脸黑,与这匹马倒也十分配般。看了看人,看了看马,有的士兵暗中偷乐。
忽然令狐智通跪了下来。
李威一把将他扶起,说道:“令狐将军,何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