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几个妃子离开,李治也离开长安了。
到少林寺进香去的,这对夫妻去了少林寺好几次。其实去少林寺是假,想去洛阳了,但不大好意思开口,用了这个托辞。
这也很正常的,唐朝皇帝喜欢在长安洛阳两头跑,李治洛阳去得更勤快。但有一个不正常的地方,依然没有剥夺李贤监国之权。
于是李贤傻眼了,这时候监国还有什么含味?除了几个与自己一抹黑,上了船下不了的大臣外,还有几个大臣再倒向自己?看看,自从大哥平安回来的喜讯传到长安,自己王府大门前冷落得都快落乌鸦。
也不好意思监国啊,大哥什么话也没说,李敬玄好,刘审礼好,或者自己好,什么人都没有推卸,只说他没有做好,让论钦陵有机可乘。然后又呆在青海,大有不灭吐蕃,何以家为的味道。
对自己不但不责备,还送一匹青海璁。
京城立即传扬此事,一下子就站上了道义的高度。可当真不生气?相信就是圣人,也会生气。大哥是不错,不承认不行的,可是能不错到超凡入圣,不对,是超圣入仙的境界?
到这时候,忽然能体会当初父母亲的心情。
大哥是好象一直没有对帝位做过什么表态,也几乎没有看到他争过,逼过,可父母亲为什么那样苦苦打压?这才是真正的争啊,争到骨子里。
心情郁闷万分,每天还要往政事堂跑,听完几位宰相议事后,才能回府。那一路,大臣的白眼可想而知。
这一天,回到府中,一个客人到来,房氏的父亲房先忠。
房家是一个很显赫的官宦世家,房氏的祖父房仁裕是房玄龄的远房族亲,李治与武则天的佐命功臣,在武则天、李治与长孙无忌争执中,果断站在武则天一方,因此官拜户部尚书,死后陪葬昭陵,特别是后一条,是对功臣的一种特殊肯定与嘉奖。不然也不会让房氏许为李贤的妃子。父亲也不错,身为大州的宋州刺史。
但李贤很纳闷,问道:“伯父,你怎么来到京城?”
外放各州刺史,可以在辖区里乱跑,甚至有事可以到邻近的州府看一看,可不能随便让你往京城跑的,有事上奏折,无事治理地方。要么特殊情况,回京述职。
“因为漕运,我与汴州刺史一道被召到京城与诸相议事的。”
监了很久的国,李贤一听会意了,宋州漕运没有汴州重要,可也是大运河上的一个重要枢纽。河北河南之地旱情重,还没有真正缓解,青海还有几月收成才能上来,去年河西走廊又遭到蝗灾。所以朝廷必须大量南粮北调。
召这二州刺史进京议事,很正常的。
房先忠又说道:“但我只呆一天,明天与诸相商议完后,就离开京城,所以过来说几句话。”
“请说。”实际上不是因为夺嫡,李贤也是一个彬彬有礼,礼贤下士,谦虚谨慎的人。虽然有些小缺点,总体资质还是不错,否则张大安他们都不会前来辅佐。夺嫡嘛,总要有拿得出手的东西去争。
“你与太子相争,最后能有几分把握获胜?”
李贤脸色立即沮丧下来,不能答,一分把握现在恐怕都没有了。
“可是……”不能说啊。
看着他的脸色,房先忠忽然明白过来,大约外面那些个传言是真的了,为了夺嫡,这个女婿不惜十几万青海将士生命不顾,收买了张桂东那外狗太监。
“一失足成千古恨哪。”
李贤不能言。
“但殿下,为时不晚。臣有一句话,不知殿下听不听得进去。”
“伯父请说。”
“皇上既然将此事遮掩过去,太子也没有指责追究。这件事也等于消失了。臣不在朝堂之上,与太子素未谋面,可听到他的一些事迹。想来心性不算坏。既然此时不追究,几年后,也不好意思再将它翻出来。依臣之见,殿下写一封信到青海,含蓄地认一个错。还有那个监国,更是一个笑柄。皇上没有收回权柄,可不是非要你一定去监国,况且各位宰相会不会让你再去处理政务。不如不去政事堂。做一个太平王爷,岂不强过黎民百姓数倍?”
“我就担心大哥。”
“是,有可能会很生气,可几年下来,怒气自会消解。他还是你的大哥。”这个几年是指太子能登基的时间。就算他现在水到渠成,李治还活在世上,坐在龙椅上就是不让位,难道让李威去将他强行掀下来?
“殿下啊,就听父亲大人的话吧,”房氏说到。
太子没有回来,可以争一争,可争到什么地步了,让皇后数次相逼,四面楚歌。况且太子已经平安回来,这个争下去,已经没有任何意义。说句不好听的话,是飞蛾扑火,看似光明,实际那个光明不是飞蛾所能拥有的,扑一次受了伤回来,立即闪吧,再扑准得死。自找死路啊!
李贤想了半天,说道:“就依伯父之言。”
“那就好,请相信臣,其他各人,也许有许多想法。可我家女儿为殿下王妃,臣绝无半点对殿下不利的想法。”
“是。”
将房先忠送了出去。然后趴在桌子上写信,可不好意思,怎么也写不好。
这一拖,拖到第二天,信还是没有写好,可也没有去政事堂。实际上他去不去,是没有人将他当作一回事了,去了,确实是笑柄。有的大臣刻薄的,直接在背地里议论他不要脸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