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四个人,还是出忽李威意料之外的。
两个人是老朋友了,诺曷钵与弘化公主,另外两人,一个是诺曷钵的长子慕容忠,一个是会稽郡王李道恩的女儿,金城县主。
表面还要尊敬的,一施礼说道:“见过大汗,见过公主,见过世子,见过县主。”
四人比他还恭敬,不是不懂,这一番太子杀出生天,日后继承皇位,基本再无异议。休说自己是流亡的可汗,就是不流亡,也不敢怠慢。隆重地还礼。
金城县主施完礼后,怯生生地喊了一句:“弘哥哥。”
李威稍稍一愣,他肯定不认识的,金城县主与他一般大,大约月份比自己略小。但出嫁时,李弘才虚十三岁。那是李弘,李威还在后世中国呢。世家弟子,大约互相认识。
不太了解李弘与金城县主之间的友谊,硬着头皮说道:“这些年来,你可好?”
“一般,只是想家。”
李威转过头来,对诺曷钵说道:“大汗哪,这可就是你不好了。从灵州到长安也不远,可以上书,请求父皇一下,让他们准许你们去长安看一看。顺便让公主殿下与县主殿下,与亲人团聚一番。再说,世子,我记得好象你只去过长安一次吧。”
“是,”慕容忠老实地答道。
对这一家子李威真没有恶感,对唐朝很忠心,有一年,吐谷浑得到一匹罕见的龙种马,骏逸非常,诺曷钵爱不释手,可想到了唐朝,立即将它献给父亲。父亲问明原委后,怜其憨直,又将此马还给了他。
诺曷钵答道:“可是我老了,不想跑了。”
李威有些晕,你都老得不想跑了,为什么数次跑到青海,从灵州到青海当真只有二百里三百里?
“坐,”伸手让他们重新坐下来,又说道:“上茶。”
侍卫立即下去准备茶水。
李威又看了着金城县主,在高原呆得久,随后又去了灵州,风厉,一张脸也变得红朴朴的,说道:“小公主也刚刚来到青海,还有我的几位妃子,正好你们差不多大小,不是外人,呆会儿,我带你过去给你们引见引见。算是娘家人哪。”
“我一定去。”
又对诺曷钵说道:“大汗,你几次前来,我有军务在身,招待不周,恕罪则个。实际上叙起来,你还是我的长辈,这一次战事暂时平定,既然来到青海,务必多待几日。”
扯冬瓜,拉瓠子,就是不让诺曷钵说话,谈正题。
“殿下过谦了,”诺曷钵只好答道。
茶水上来,李威又伸手说道:“这次父皇犒劳三军,顺便赏给了我一些好茶叶,大汗,品尝一下。这茶叶可是湖州长城县顾渚山谷明前采摘下来的,天下一等一的好茶啊,刚刚用快马送到京城,尝一下,味道如何?”
说着举起了茶杯,呷了一口。
总得守礼的,四个人只好陪着他喝了一口。
李威闭着眼睛,似是在品味,说道:“好茶啊好茶。忽有西山使,始遗七品茶。末品无水晕,六品元沉柤。五品散云脚,四品浮粟花。三品若琼乳,二品罕加所。艳品不可议,甘香焉等差。好茶啊好茶,又岂能是文字来形容的。”
“此茶味道是很好。”诺曷钵只好陪着说了一句。
李威忽然睁开眼睛,说道:“此等好茶,我岂敢一人品尝。来人哪,将此茶,送与一些给裴侍郎、黑齿将军、李将军、契苾将军,再留一些给大汗。”
“喏!”侍卫再次下去。
“咳,咳!”诺曷钵咳嗽了几声,不能再让太子这样玩下去,不然扯到晚上还是一大堆废话,说道:“殿下,此次我前来有两事央请。”
“何事,请说。”
“今年你不在鄯州,裴侍郎掳获了两万多我们吐谷浑人的百姓。然后将他们送到中原,做各个大户人家的部曲。我前来讨要,裴侍郎又没有给。殿下,能不能替我将这些百姓重新找回来?”
“那么第二件事呢?”
“第二件事,今年吐谷浑不大好,殿下能不能放松一下。我在灵州,都听到有许多百姓无法度日……”说这句话时,一边说一边迟疑着,第一条是当初与太子的约定,第二条太过勉强了。
“这二事嘛……”李威皱眉作沉思状。
诺曷钵用胳膊肘儿碰了碰弘化公主,弘化公主说道:“虽然他们也有过失,可殿下也知道,他们是被各个叛部贵族所逼。朝廷一直对各族持之仁爱政策,殿下本来又以仁爱名扬天下。贵族有罪,百姓却是无罪。”
“你们说得好象是有那么一些道理。”
“殿下过奖,你的大恩大德,我们吐谷浑人将记远铭记于心。”
“你先不用感谢,让我来合计一下。第一事呢,大约不可能了。若我在河湟,是不会发生。可我那时候身陷入重围,生死悬于一发之间,你也知道。”
诺曷钵羞愧地低下头,此事,吐谷浑人则是最大的帮凶。
“别以为我很容易脱身的,若没有裴侍郎的指挥牵制,我就是再度重返大非川,地形你比我熟悉,还是无法脱围。为了救我,年关未过,数万大军就开始与吐蕃人浴血奋战,死亡惨重。裴侍郎是掳获了你们一些族人,可赏也赏赐下去,送也送走了。第一不好往回讨要,第二若是强行讨要,必然伤害了诸将士的心。青海战事并没有结束,有可能才是一个开始,你说寒了诸将士的心,我用什么人来作战?难不成让赤岭以西的吐谷浑人倒戈协助我?大汗,你说可不可能?”
诺曷钵老脸一红,不知如何回答。
“但亡羊补牢,未失于晚。倒是第二条嘛,让我好好想一想,战到现在,你们吐谷浑人又十分凶悍,牺牲了近八万将士,依然不气妥,看到没有,逼得我们唐军让出九曲三城。但我知道他们也元气大伤了。”
诺曷钵又是一脸黑线,你说是的好话,还是歹话?
“不过也如你所言,他们大多数只是平民百姓,受各部贵族指使,情有可愿。”
“是啊,是啊。”
“而且与我们大唐不同,我们大唐不仅百姓多,也因为百姓勤劳,所以富裕,多浪费一些物资不大要紧,多死几个士兵也不要紧。可是吐谷浑死了一个百姓,那真少了一个百姓。若是赤岭以西只有十万八万百姓,吐蕃没有了属兵,又拿什么抵抗我们大唐的进攻?所以必须救啊。”
“……”
“但如何救,让我来想一想办法。其中的轻重,我要好好考虑。主要有一点我还没有想通啊,倒底是我们大唐将士生命珍贵,还是吐谷浑这群刁民反民生命珍贵。大汗,你坐,你坐,我去与诸将商议一下。”
说完离开,冲薛讷挤了一个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