瘟疫在城中的杀伤力远大于荒郊野外。
城里面的耗子、苍蝇等等,都是感染源,最大的问题还是水。
黑云山的水是流动的,而城里面的水却不动。
韩绪极为干练,没有计较上下之分,严格执行李跃的各种命令,辛粲也忙前忙后。
亡羊补牢尤未晚也。
医营的人早就身经百战,斥候也能帮上手。
顷刻间,城中燃起大火,原来是韩绪直接将东南角的房屋一把火烧了。
火光之中,李跃隐隐听到人的惨叫……
想来应该是病入膏肓者,瘟疫感染到一定地步,就算对症下药也很难救活,更不用说还要花费巨大的人力和物力。
让更多轻症状者活下去才是最好的选择。
凄厉的惨叫声越来越大,引起其他人的哭泣,被夜色渲染,令人有种不在人间的错觉。
不过这世道,跟鬼蜮又有何区别?
水灾、瘟疫、兵灾……一轮接着一轮。
也难怪衣冠贵人们要偏安江左醉生梦死。
李跃心中暗暗佩服韩绪的果断,能在这世道上活下来的人,没一个是泛泛之辈。
拜他的果决所赐,城中的人被快速清理、隔离。
省了李跃很多麻烦。
第一日就这么惊心动魄的过去了,第二日,很多原本症状不明显的人开始上吐下泻,连韩绪都倒下了。
外面的人有医营和斥候营处理。
京县的瘟疫远比黑云山严重,异常凶恶,很多医营的人也倒下了,即便斥候身强力壮,也病倒了二十多人。
李跃亲自为这些人诊治。
最好的药,最好的食物。
《伤寒杂病论》上有种针灸之术,搭配药浴,可以治疗重症者,不过月姬只是记了一笔,并没有详叙。
韩绪的病情最严重,面色惨白,脉象极其微弱,昨日见他只是咳嗽,没想到今日如此沉重。
其他的人陆陆续续好转,只有韩绪不见起色。
“李……寨主,绪怕是……不行了,城中……百姓,还望寨主施以仁手,大恩大德,来世、再报。”
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到了这种地步,他还在挂念百姓……
李跃为他盖上草席,“实不相瞒,韩县令若是去了,黑云山会直接掳走城中青壮、财物,老弱妇孺自生自灭,谁的百姓谁自己管,我乃山贼,没有这等闲情雅致。”
“你!”韩绪一把坐了起来。
李跃端起一碗悉心熬制的大青龙汤,韩绪一把夺过,“咕咚咕咚”灌了下去。
李跃又端来一碗细粥,他想也不想,还是一口灌下。
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遁去其一。
想死的人怎么都救不活,不想死的人总会有一线生机,不是人压倒瘟疫,就是瘟疫压倒了人。
更何况韩绪的病还没到那一步,一大半是操劳过度所至。
劳累过度也会造成脉象微弱,与瘟疫叠加,所以才造成病入膏肓的假象。
韩绪年纪不大,三十四五的年纪,正是壮年,不是这么容易病倒的。
服了药,又喝了粥,李跃又为他药浴。
见他闭上眼睛,脉象又渐渐沉稳起来,李跃松了口气,感觉自己的医术又有所增长。
“李……寨主大恩大德,韩绪……铭记五内……”韩绪闭着眼睛幽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