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自己不是重生而来,见吴嬷嬷这般巧舌如簧,她怕是真的要记恨上姐姐重意鸢。
给身边的锦宜轻轻打了一个眼色,让锦宜弄个说法避开吴嬷嬷,她便又回复一脸凝重思索的状态。
“小姐。”锦宜瞥了一眼重意欢的神色,了然她的意思,端正了身形,伸手挡住重意欢眼前的毒辣阳光,“今日日头大,若是再不回房,这汗水就要把衣服湿透了。”
重意欢忙看一眼自己的罗裙,同吴嬷嬷气道:“嬷嬷赶紧回肖姨娘那儿吧,我这衣衫都湿了,还要回房换呢。”
吴嬷嬷又要说什么,重意欢却只是拎着自己满是汗水的领子左瞧右瞧,转身不管吴嬷嬷就快步往青云园门外走去。
过了门,重意欢绕了个弯,听见吴嬷嬷冷笑嘲讽的声音随悠哉的和风荡来:“果然就是个假公主。”
锦宜撑着伞跟在身边,听到吴嬷嬷的话,与重意欢对视一眼,不禁摇了摇头。
重意欢以前确实是个假公主,但现在却是真的重家三房嫡小姐,会隐忍……也会反击。
“肖姨娘还是急了一些。”少许,锦宜开口,“顾琴榕也是。”
锦宜不管是前一世,这一世,在私下从来不称呼顾琴榕为“表小姐”,都是直呼大名,即使是在前世她被她训斥,她也照样喊顾琴榕不误。
她觉着顾琴榕的目的性太明显了,每次来重意欢的园子时,都是一脸的急切和无法忍耐。
他人或许看不出来,但是她从小就跟在重意欢的身边,对于重意欢那是放在头一位,谁对重意欢有不轨之心,她都能及时发觉。锦桃亦是如此。
重意欢回头,幽幽看她一眼,那双平静的眼眸似藏着一片深邃的河谷,寂静又空灵,“有些东西不必说出来,我们只用继续静观其变就是。”
锦宜望着她,颔了颔首,“奴婢明白了。”
穿过数条长廊,重意欢来到前堂,就见顾琴榕已经在门前等候着,想必也是知道母亲是今儿个回来的消息。
她平静的看着顾琴榕,那少女不过十三岁,梳着精致的朝云髻,别着做工精细的翠玉簪子,身上是水蓝色的襦裙,外边一件点星薄纱衣,整个人远远瞧过去就是娇丽温柔,没有丝毫心机。
三房对她不差,顾琴榕来投奔母亲的时候,母亲对她们母女事事妥当安排,就算顾琴榕见钱眼开,念着往日恩情,也不应当对她,对整个三房痛下杀手。
她有想过是否是自己做了什么事情令顾琴榕恨上,但答案是没有,只是顾琴榕一人一心要置她于死地!置君儿于死地!
抽了一口气,重意欢将心上浓烈的恨意压下,走向顾琴榕,“表妹是来等母亲和姐姐的?”
顾琴榕看着重意欢,想起今日重意欢在老夫人面前给她的难堪,火气蹭地上来,却不能对重意欢发作,只好点了点头:“嗯。”
看着顾琴榕这憋屈的模样,重意欢拿着帕子擦了擦颈上的汗水,低声道:“我还以为表妹会因为早上在老夫人那里发生的事情,会生我的气呢。”
“怎么可能呀。”顾琴榕带着笑意的唇角抽动了两下,“那个座位本来就是姐姐的,不过是老夫人抬举我,才让我坐在了那儿,现在姐姐终于愿意与老夫人和解,那个位置怕是一直都会是姐姐坐着了。”
“唔,会的。”重意欢用手扇着扇子,极其嫌弃这炎热的天气,“就是委屈了你,以后都要坐在门边了。”
顾琴榕的浅笑明显的有点挂不住,“不委屈。”
远处白马香车行来,木质檐角上挂着碧绿的玉质荷花,荷花下一串风铃,马车一动便会叮咚的作响。
车夫牵好缰绳在府门前停好车,重意欢不再与顾琴榕说话,而是一瞬不瞬的凝视着这架马车。
那荷花铃是她送给母亲,母亲悬挂在了车上的,前世她与三房疏远之后就没有再见过。如今见着,心房中便如同装了一只活泼的兔子,上蹿下跳的,让她兴奋又紧张。
马车后三架小旧一些的马车上下来几个丫鬟,领头的丫鬟是母亲身边的初一,初一身后则是初二,并着还有姐姐重意鸢的丫鬟剪雪和剪花,以及自己的丫头锦桃。
初一将马车的帘子打起,初二把脚蹬摆好,剪雪对着马车中唤了一声“夫人”“大小姐”,那车内一只雪白的手伸出来扶住剪花,而后钻出来一个穿霜色衣衫的女郎。
她乌黑的发梳成了一个单刀髻,发中嵌着饱满圆润的东珠,斜插了一根流苏步摇。她长眉如柳叶,几欲飞入鬓中,一双桃花眼灵动惑人,与雪肤交映,好似书中那些曼丽的仙子。
她看着她,再次被惊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