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秋过了好半天,才明白余莺儿的意思。【】她瞪大了眼,不敢置信地看着余莺儿,随即意识到自己这样太过伤人,结结巴巴道:“对,对不起。”
余莺儿又笑了,风情无限道:“你对不起什么,难不成,是你害我变成这个样子的?”
“不,不是的,与我无关!我也是莫名其妙就穿过来的!”剪秋胡乱摆着手解释道。
余莺儿摇头:“真是个傻瓜。之前你来,我还想,你是来要我命的,如今看来,应该不是了。”
剪秋往前走了几步,道:“只要你不害我,我就不害你。虽说落到现在这个境地,都不是我们所愿,但是来都来了,也没有办法。这个,他乡遇故知,这也算是缘分吧,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强,大家互相帮助嘛!”
剪秋看着余莺儿,小心翼翼地确认道:“你,不会害我吧?反正我是不会主动害你的!”
余莺儿道:“害你?害你做什么?”
剪秋紧张地看着余莺儿,想到她之前疯狂的样子,心里除了怕,就是怕。
好好一个男人,穿就穿了吧,还非穿成了个女的。穿成女的就算了,还是个最下等的宫女,又苦又累,这么漂亮,估计还常受欺负。这也就都算了,竟然,竟然还成了嫔妃,伺候一个中年丑男!
光是想想,剪秋都觉得心理要扭曲了,更何况是本人!
不过,他为什么,为什么要去接近皇帝?他是侍寝后才穿过来的吗?
似乎猜到了剪秋在想什么,余莺儿道:“是不是好奇,为什么我一个男人,要去伺候男人?看看你,就知道是从小被家里人宠到大的,所以才会这么天真、愚蠢。我呢,就没享过一点福,换个身份,也是继续受苦。伺候男人又怎样,只要能往上爬,伺候头猪我都愿意。”
剪秋哆嗦了下,小声道:“那你,为什么早晨要说那些话。”
余莺儿抚脸笑道:“我呀,平生最恨的,就是别人瞧不起我。那些个臭女人,整天趾高气扬的,有什么了不起。她们以为,能弄死我了?哼,你等着吧,最晚后天,皇上就又该找我了!”
剪秋愣了下,迟疑道:“可是,太后都发话了……”
“那又怎样?皇上已经离不开我了,这个世上,只有男人最了解男人想要什么,我能给的,后宫这些女人都不能给。”余莺儿得意道。
剪秋瞬间脑补出无数重口味的画面,余莺儿不轻不重扇了她一巴掌,冷冷道:“别瞎想。”
剪秋涨红了脸,道:“是,是,对不起对不起!”
“纯元皇后是不是有一个长命锁,是你主子收着的?”余莺儿道。
剪秋点头,道:“怎么?”
“那锁其实有个机关,你将左边的钮扣往里掰,会弹出一个小夹层,你把这玩意放进去。”余莺儿从荷包里,拿出了一枚干枯的梅花瓣来。
剪秋犹豫道:“你,你想做什么?”
“要么弄死我,要么就照做。”余莺儿威胁道,见剪秋白了脸,拍了拍她的脸,笑道,“别怕,就算皇后死了,我也会想法保住你的。到底是老乡呢。”
剪秋咬着嘴唇不敢接,余莺儿又道:“傻丫头,我要想弄死你,可容易得很呢。你刚才不还说了吗,两个人比一个人好,你总要体现出点作用来,让我知道你值得做我的盟友啊!”
“你,是怎么知道那个长命锁的机关的?”
“我知道的事儿多着呢。”余莺儿将花瓣放到剪秋的荷包里,“乖,回去吧,回头你主子该起疑心了。”
剪秋磨磨蹭蹭出了门,虽然这个老乡看起来不但不是个善茬,还很有疯子的潜质,但是好歹也是个老乡啊,她忍不住,想要和他多说几句话。
余莺儿似乎又猜到剪秋在想什么,表情意外地有些柔和了。
“以后的日子长着呢,咱们多的是说话的机会。”余莺儿低声道,她凑得很近,呼吸都喷在了剪秋的脖子上。
剪秋猛地想起,旁边这位其实是个男的,不由有些不好意思,往前走了几步。
“你,真的不会害我,是吧!”剪秋再次确认道。
余莺儿轻笑道:“我说,你就信?”
“不信,但好歹求个心里安慰。”剪秋诚恳道。
“傻丫头。”余莺儿揉了揉剪秋的头,靠在门边,看着剪秋向院门外走去。
快走出去的时候,剪秋忍不住回了下头。
月色倾斜而下,照在余莺儿娇美的脸上,映得她仿佛如同玉雕的一般,没有半点人气。
其实,她是后悔当了这个妙音娘子的吧……
剪秋心里模模糊糊地想着。
一开始,是不想受欺辱,想要享福,想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真的走出了那步,再后悔,却已经没有退路了。
疯狂,疯狂,这是剪秋对余莺儿,最初的印象。
第二天,余莺儿失去了嫔妃的身份,重新成了一名宫女。只是,她不再是一个下等的人人可欺的莳花宫女,而是皇上身边最为倚重、日夜不离的从二品的御侍。
剪秋不得不佩服,余莺儿和自己真的不同。她的手段、魄力,让剪秋自愧弗如。一个猪脑子的皇后剪秋一年了都不曾搞定,心思深沉、薄情寡义、双q极高的雍正余莺儿短短一个月就已经收入囊中了。啊,自己简直就是给穿越人士丢脸啊!
剪秋用力揉了两下脸,小心翼翼地走进了内殿。
皇后正沉着脸端坐着,皇上的这个旨意,明晃晃打了所有人的脸,首当其冲的,就是皇后和华妃。
太后听了,也不过是笑笑,老神在在地神隐去了。
华妃气得倒仰,在宫里摔碎了一堆东西,到底不敢真的为了这么个人和皇上怄气,那也太不值得了。且皇帝身边的伺候的人,那可和普通嫔妃不一样了,尤其如今余莺儿已经有了品阶,见了华妃都无需行大礼了。
苏培盛亲自来了景仁宫一趟,送了几张皇上收藏的名家字帖给皇后,好歹给了皇后点面子,也是让皇后不要再继续纠缠余莺儿的事了。
皇后缓和了脸色,示意绘春收下东西,又让剪秋送苏培盛出去。
剪秋本意想送到门口就回去,结果苏培盛一副有话说的样子,只得跟着他往外多走了会。到了一处拐角的时候,苏培盛停了下来,看了看剪秋,道:“今儿余御侍在御前,还提到了你呢。”
剪秋大惊,道:“提我做什么?”
她和苏培盛从府邸时就认识了,这么多年就算交情不深,也算得上老熟人了,故而两人背地里说话还挺随意的。而且剪秋穿来后,一直有意识地和苏培盛搞好关系,时不时拖他做点事,比如帮端妃偷偷请个太医什么的,有心在苏培盛面前表白自己的好心,为自己和皇后努力刷好感值。
时间久了,苏培盛虽觉得剪秋变了不少,但他这样的人精,自然是不该说的不说,不该问的不问,只挑着不惹祸的事帮了。剪秋到底年纪小,阅历浅,遇事总想找个人商量。苏培盛嘴巴牢靠,心思细腻,行事稳重,在宫里也混得开,年纪和剪秋的老爸差不多,剪秋心里把他当长辈尊敬、依靠。自雍正登基后这一年多的时间,两人处得倒比之前在府邸的十几年都还亲近些。
苏培盛笑的有点深意:“说你昨晚去找她了,劝她服个软,别死犟了。”
剪秋脸色登时五彩斑斓了起来,她支吾道:“那,皇上说什么了吗?”
苏培盛有意停了下,见剪秋急得汗都流了下来,才道:“皇上说剪秋那丫头就是个实心眼,心底倒不坏,让余御侍别和你一般见识。”
剪秋松了口气,掏出帕子擦了擦汗,不满地白了苏培盛一眼:“你大喘气什么,余御侍去了,你就不怕自己失宠了?”
苏培盛好笑道:“你以为我和你们女人似的,心里成天都惦记那些事。我和余御侍各司其职,谁也碍不着谁。”
剪秋眼睛一转,凑过去小声道:“这余御侍怎么这么大本领,我见她也不是什么聪明人,怎么就哄得皇上这么护着她?”
苏培盛板了脸,道:“御前的事,你怎么好打听?”
剪秋和他混熟了,看出他不是真的严肃,笑道:“你倒是给我透个底,余御侍是不是真的动不得。你也晓得皇后的脾气,最讲规矩体面的,若真有什么,我在旁边也能圆一圆。”
苏培盛想想也是,帝后和谐还是很重要的,就道:“人既然已经进了养心殿,就不归皇后娘娘管了。”
剪秋了然点头,道:“知道了。对了,今儿十五,皇上还来吗?”
苏培盛有点发愁,他来的时候都是午膳后了,皇上也没说要来景仁宫,今儿到底还来不来,他也摸不准了。
华妃那边还闹脾气,等着皇上去安抚呢。余御侍刚到御前,也要熟悉环境。太后那皇上也要亲自去一趟的,故而,皇后这里,说不定真的要受点冷落了。
剪秋叹了口气:“皇后还病着呢,怎么,也劝皇上来看一看。到底是正日子呢,满后宫的人都看着呢。”
苏培盛笑道:“以往这些话,你都是不说的,最近怎么这么爱多嘴了?”
剪秋沉默了会,道:“我觉得,皇后娘娘最近,对我有些淡了。我说话行事没有绘春利索,有些事江福海比我更方面出面,这阵子,除了服侍皇后娘娘的日常起居,再没别的活派给我了。之前,管发月例、调教新来的小宫女,这些都是我的活呢。还有,就是福子……”
苏培盛也沉默了会,道:“你这一年来,行事是有些急躁了。”
剪秋绞着帕子,低声道:“我知道。”
苏培盛见她低沉的样子,不忍心道:“福子的事,又不怪你,你也别总放在心上了。咱们伺候主子的,最不能要的,就是这些没用的情绪。”
剪秋“哦”了一声,也不看苏培盛,嘟囔道:“我回去了,你记得和皇上提提景仁宫啊。”
苏培盛点点头,皱着眉看着剪秋转身,慢吞吞地回了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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