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赴怀与子毓二人经过一日终于在黄昏时分来到咎如城。【】
风赴怀原本打算去咎如传舍住下,传舍乃是晋国所设,能省去不少麻烦,安全性比逆旅高出不少。若昨日他们在无终住的是传舍,晚间那些黑衣人便没那么容易来偷袭了。不过他看看此时天色已晚,恐怕传舍已然闭舍,因此仍是与子毓找了一家逆旅。
眼下正是晚饭时间,逆旅之内人很多,绝大多数都是武林人士打扮。风赴怀这一路行来早已习以为常,此次的赏宝大会必定盛况空前,想来逆旅内这些武林同道也是冲着玄武玉而去。
风赴怀进入逆旅之后警惕的扫了一眼,待看见其中呈品字形席地而坐的三人后略显吃惊,“没想到他也来了。”
那三人乃是一位老者,一位中年人和一个约莫十七八岁的少年。此时除了那位老者,中年人与少年左手均紧紧握住剑鞘,仿佛随时想要拔剑一般。风赴怀吃惊乃是因为他对这个中年人印象深刻,此人正是当年于肥邑打他一掌的偃贵
风赴怀眉头微微一皱,偃贵留给他的印象十足是个小人,当初为了偃飞的一些小事便处处与他为难。不过如今的风赴怀早已不是当初那个第一次出蒲城的孩童,他自然也不会为了那件事而主动挑衅。
在风赴怀看向偃贵的时候,偃贵似有感应也向这边望来。只是时隔六年,风赴怀已经长成一位玉树临风的少年,模样亦改变了不少,因此他并未认出风赴怀,加上此刻他们如临大敌,无暇他顾,因此他看了一眼风赴怀之后又回过头与那少年一同看向一人。
风赴怀顺着他们的眼神,发现与偃贵三人相隔一席之地正坐着一位中年男子。男子浓眉大眼,长相粗犷,身着黑色深衣,左侧地上放着一柄青铜刀。与偃贵还有那少年紧握剑柄如临大敌不同的是,中年男子悠哉的喝着酒,仿佛丝毫没有注意到偃贵与少年正凝神聚气注视着自己。
风赴怀看向这中年人时有一种莫名的感觉,此人武功恐怕不在自己师傅之下他虽然静静坐定一口一口缓缓的喝着酒,然而给风赴怀的感觉却是一只随时扑向猎物的猛兽,浑身气势凝而不散,半米之外感觉无害,可是若走近他半米之内,很可能便会被突如其来的压力震出内伤,这已是对内力非常高明的控制手法。
与偃贵一起的老者也是这般,不过他并非喝酒,而是一口一口慢慢吃着菜,但是风赴怀一样能在他身上感觉到危险。
“他们两人在比拼内力”风赴怀真正惊讶了,内力比拼最是凶险,稍不注意便是重伤。可是这位老者与那位中年人居然一边吃菜喝酒一边比拼内力?看逆旅之内其他人,似乎无人发现这两人在比拼内力一般,这得要多高的修为和内力控制?至少风赴怀如今仍做不到。
“恩?不对”风赴怀方才只是随意扫了一眼,待他细细观察发现坐在逆旅角落中的两人虽然漫不经心,却仍是在暗暗关注那边,“此二人也发现了”
这间逆旅内角落中的两人分别是一个少年和一位老者,此刻少年对老者传音道:“师叔?”
老者微不可察的摇摇头,道:“阎雪山乃是阴教三大顶尖高手之一,武功深不可测,又正值壮年,我与叶老头联手虽可胜他,却留不住他。此次我们前来晋国最重要的乃是打探玄武玉的消息,尽量避免节外生枝。更何况,鹰教之人未必就如江湖传言一般。”阴教只是最近十余年来才变得声名狼藉的,这老者自然知晓阴教实乃鹰教。
“齐剑,你多留意太行剑派那位少年,若老夫所料不差,他便是太行剑派所有弟子中最有希望成就八脉的,卢骁”
名叫齐剑的少年听罢朝太行剑派三人中那少年望去,那少年此时正紧握剑鞘,眼神中有些许担心。
角落中这老者所料不错,与恒山派不同,太行剑派非常重视这次的赏宝大会,因此派了三人前来参加。三人中竟有两人是亲传弟子,正是偃贵与派中最具天赋的卢骁。而正与人比拼内力的老者,赫然便是太行剑派名震华夏的四剑之一“无剑”叶洛。
太行剑派辈分最高的仅有五人掌门周剑子与他的四位师弟。其中风孟斌与姬卫的师傅“痴剑”排行老三,而此时在这逆旅之中的“无剑”乃是排行最末。
虽然排行最末,但不代表他的武功最末,“无剑”叶洛乃是打通了六脉之绝顶高手,浑身上下只差任督二脉便可成就八脉传奇。不过这任督二脉亦是最难的两脉,江湖中几乎所有高手都是止步于此。
叶洛与阎雪山内力比拼并没有持续太久,两人几乎同时收回内力。阎雪山端起酒樽的右手微微顿了一瞬,而叶洛夹菜时伸出的竹筷亦是停了一下,两人斗了个不分上下,旗鼓相当。
事实上两人只是稍作试探,并未全力出手,不过在发觉对方内力比想象中还要深厚之后二人眼中均现出忌惮之色。
少年卢骁待到看见自己的师傅无碍心中略微松下一口气,随即目光灼灼的望向阎雪山。卢骁这太行剑派内最有天赋的弟子,并非周剑子的徒弟,而是叶洛一手带大的亲传弟子,亦是他唯一的徒弟。
逆旅之中无人瞧见,在叶洛与阎雪山比拼内力之时偃贵虽然表情紧张,事实上眼底却有一抹古怪的笑意掩藏得极深。待发现二人内力一触即分后,他又有一丝不甘心,随即很快表现出与卢骁一样长出一口气的模样,然而依旧是眼珠左右乱转,显然在拼命想着什么。
叶洛与阎雪山用内力试探其实只是几个呼吸间的事,此刻子毓亦发现逆旅之内气氛不大寻常。观察之下,她终于瞧见了正独自一人喝酒的阎雪山。令风赴怀没想到的是,子毓惊讶后开心的叫了一声:“阎叔叔”随后飞快的跑了过去。
原来阎雪山正是江湖上人人谈之色变的鹰教左将军,哪怕在鹰教之中其身份亦仅在教主与右将军之下
阎雪山对子毓出现在咎如城似乎并不吃惊,他起身微笑着向她行礼。太行剑派叶洛师徒与角落中一老一少两人均现出惊奇的神色要知道阎雪山向来自视甚高,而此时居然向一个小姑娘行礼?唯有偃贵显得并不吃惊,似乎早已知晓子毓的身份一般。
风赴怀与子毓同来,此时自然一同走上前去,恭敬道:“晚辈见过前辈。”
阎雪山正要说话,不料偃贵骤然起身喝道:“哼阴教之人为害武林,昨日听闻又有林虑派贺友命丧阴教妖女之手。如今阴教妖女竟然胆敢明目张胆在此出现,我等身为名门正派,正该手刃恶贼,为武林除害不知泰山派姜前辈意下如何?”说罢看向角落中那位老者。
听罢偃贵所言风赴怀方知原来坐在角落中的两人来自泰山派,泰山派地处齐国,此次前来参加赏宝大会需横跨太行山脉,自然便与从太行剑派和恒山派去蒲城乃是同一方向。那老者乃是泰山派掌门两位师弟之一的姜云,而泰山掌门的另一位师弟在江湖中更是赫赫有名,正是齐国鲍叔牙
姜云尚未答话,阎雪山眼中杀意一闪,这偃贵方才已是百般挑拨,以至自己与叶洛暗中拼了一回,如今更是拨弄是非,竟然意欲对圣女不利,他平日里在教内最疼的就是子毓,此时只听他运气发出一声冷哼,偃贵脑中顿时一片恍惚,接着阎雪山用脚将地上长刀一挑,青铜长刀飞起,他右手飞快握住刀柄,青铜刀闪电般出鞘照着偃贵脖子一刀划去
偃贵似乎被那一声冷哼震住,这一刻身体竟然做不出丝毫闪避的动作。眼见刀锋离他的脖子越来越近,偃贵双眼瞪得老大,他无论如何想不到阎雪山的武功竟会高到如此地步,自己没有丝毫还手之力
叶洛与泰山派前辈姜云心里同时暗道一声“不好”,叶洛飞快起身,嘴上喊道:“阎兄收下留情”可是由于他事先如何都想不到阎雪山竟敢如此胆大妄为,众目睽睽之下便要斩杀太行剑派亲传弟子,因此已然慢了一拍,加上阎雪山刀法奇快,因此眼看就要救之不急。
“我命休诶”偃贵目中露出绝望之色,他只是想趁着泰山姜云在此,联合姜云与叶洛二人之力将阎雪山捉拿甚至斩杀,谁知一个不小心却要将自己给搭进去了。
此刻离阎雪山最近的只有风赴怀,他虽亦不喜偃贵为人,但是偃贵如今还不能死,确切的说偃贵一定不能死于阎雪山刀下因为如此一来鹰教与太行剑派这仇怨恐怕是再也解之不开,神秘势力的目的便得逞了。
“前辈息怒”想明白此处关节后风赴怀急忙开口叫道,他先前同样被阎雪山那一声冷哼震住,然而与偃贵不同的是,在阎雪山的内力震入他脑中之后他体内内力很快便将它们压制,脑内随即回复清明。只是经过这一耽误,此刻他再想拔剑亦已来之不及,只见他开口阻止的同时双腿一蹬,在空中前后叉开,右腿照着阎雪山的手腕由下向上踢去。
风赴怀只是失神一瞬便恢复对身体的控制已让阎雪山心底吃惊,此时见他一脚踢来,他也并不变招,仍然挥刀向偃贵颈部划去。
在他手中青铜刀就要划上偃贵脖子的瞬间,风赴怀右脚正好踢到,他心知阎雪山武功深不可测,因此这一踢已用上了全力。不过由于先前那一瞬的失神导致此脚运劲仓促,他仍是仅运出七成功力而已。
阎雪山手腕被踢中,尽管他已暗暗运劲但仍然感觉到一股大力袭来,手中长刀顿时被踢得高出几寸,险之又险的从偃贵头顶划过。若非阎雪山暗暗加了几成功力,极有可能连青铜刀都握不住被风赴怀踢飞。
这一刀将偃贵头顶正中的黑发全部削光,那一块地方的头皮甚至因刀身摩擦而渗出鲜血,远远看去几与癞子无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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