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发生后三天,南城刑警队前任中队长颜浩躺在日本九州岛一家外伤医院的病榻上。【】四周白晃晃的墙壁,天花板悬着稍显刺目的白炽灯光,穿着白大褂的主治医生木内正在俯身查看他的伤情。
木内医生大约六十岁左右,满头银发,皮肤呈现出他这个年龄少见的釉彩,因为长期微笑,他的眼角纹很深。他的中文相当蹩脚,然而他的亲切与耐心却足以缩短他与颜浩之间的距离,“你睡了,三天”。医生为了清楚的表达他的意思,伸出三根手指。
颜浩张开嘴,想说一声谢谢,却不料嘴无法张开,声音也变的含糊不清,他下意识的移动手臂,渐渐恢复知觉的手指在脸上不断摸索,“天”,颜浩在心里惊呼,他的脸几乎缠满了绷带,仅有眼眶周围留下空隙。
“我,我……”颜浩的呜咽声连贯而出,身体也在挣扎,虽然他对外表并不在意,但不会有人发现自己的脸可能变的面目全非而无动于衷。
医生好像明白他的意思,用蹩脚地中文说道:“不用担心,七天”,医生把两只手都用上,伸出七根手指,他的笑很真诚,鱼尾纹变得更深。
颜浩焦急地想要知道自己身体的情况,因为他发现除了上肢,腰部以下软绵绵的,好像只有百分之一不到的知觉,他的思维无法控制。
“呜呜”,颜浩开始竭力挣扎,用手撕扯脸上的绷带。医生见状,连忙收起笑容,向病房外大声喊出一连串的日语,很快,颜浩的病床边来两名女护士,其中一人按住他的胳膊打了一针镇定剂。颜浩在闭上眼睛之前,隐约看见一张熟悉的脸……
颜浩回到南城距离爆炸已经过去三个月,这三个月对于一直处于紧张状态的颜浩来说似乎是一种煎熬。医院建在海边,站在窗口可以看见蔚蓝色的大海,清新的海风扑面而来时不由让颜浩想起幼时的南城,然而他始终觉得孤独。医院里只有主治医生木内和院长会一些连比带化的中文,他们想尽办法也无法向颜浩解释,他怎么会跑来日本。
三个月后的第一天,颜浩在医院遇到了一位很特殊的客人。他大约四十五岁左右,国字脸,浓眉,眼睛狭长,鼻梁挺直,他的神情冷峻不苟言笑,身材魁梧,脚步坚定略显急促,颜浩猜测他是一名军人。不过他并未向颜浩介绍自己的身份,他只问了颜浩一个问题。
“想不想回家?”
颜浩点点头,还想说些什么,比如自己怎么会到日本,爆炸案后南城发生了什么大事,不过访客似乎没有回答问题的任务或者责任,他用尽量简短的语言说道:“我们现在送你回家。”
如此简单的谈话让颜浩意外,不过他已经习惯意外,仅仅十分钟过后颜浩坐上了一架私人小型飞机。飞机大约飞了六个小时,在降落前,访客要求他戴上眼罩,颜浩照做了,他没有拒绝的理由,走下飞机,他立刻被人带进了一辆汽车。他的思维并没有在爆炸中受到任何损伤,他凭借上车时的跨步和座椅高度判断他坐的是一辆日本产吉普车,中**方很喜欢这种车型。他在离开飞机场之前还听到飞机发动机发出的震耳欲聋的声音,如果猜测的不错,他现在正处于军方的控制下。
车行驶了一个多小时,颜浩被命令下车,他的脚刚刚踏上实地,送他的吉普车便高速的与之擦肩。他赶紧拉开面罩,不料吉普车之前停在一处半高的十字路上,因为角度的关系斜坡挡住了他的视线,于是他向前奔跑几步,送他的吉普车已经淹没在滚滚车流。
颜浩把目光收回到周围的事物上,他惊喜的发现,他所处的位置已经在南城近郊的绕城公路上。他没有行李,穿着下飞机之前访客送给他的一件黑色皮夹克,他摸摸衣服的四个口袋,左手下方的口袋里装着爆炸前端木留给他的手机,夹克的内口袋里装有一只类似钱包的硬物。他把手伸进去掏出一只棕色的钱包,里面有五千块现金,一张身份证还有一张信用卡。
让颜浩感到意外的是,钱包里的身份证上写着“欧阳焉”的名字,出生月份、户籍地址也和颜浩完全不同。不过身份证上的照片已经改成颜浩现在的样子,略微收窄的额头,与眼睛距离更接近的浓眉,深邃略显沧桑的眼睛,鼻子像希腊雕塑一样笔直,他的两颊也经过修饰变的生硬,幸而有右边垂下盖住小半个眼睛的一缕头发,还有微微上扬始终令人处于似笑非笑状态的嘴唇,否则他的脸就像一尊博物馆里某个欧洲国家的战士雕塑。
颜浩带着疑问拦下从身边经过的出租车。大约经过半个小时,车停在他的公寓,自从他被通缉以来,差不多有三个多月的时间没有回过公寓。颜浩走进公寓的电梯间遇到以前的一位邻居,他看见颜浩就像看见陌生人,也难怪,颜浩现在的样子也的确变的面目全非。
电梯停在他的公寓前,颜浩随身携带的钥匙早已遗失,他用下车时在公寓门前捡到的铁丝伸进锁眼,很奇怪,锁已经被人换掉。“也许是刑警队上次搜查后换的。”颜浩心道。
门很快被他捅开,门开时,颜浩抬起头却发现一位年轻的完全陌生的女性站在客厅,距离门大约五米左右的位置。
“啊,救命啊,救命啊……”女士在迟疑之后,立刻歇斯底里地大喊大叫,颜浩疑惑地迅速扫过四周,所有的家具和电器都已经被调换,原先白色的墙壁也被涂成淡蓝色。
颜浩似乎明白些什么,他把食指放在唇上,“嘘……”,女士却没有因此停下惊呼。
颜浩开始跑,跑下楼梯,跑出公寓楼,跑到南城的街上,他一直跑,不停的跑,比受伤前跑的更快……不知不觉他竟然跑到了伏牛山脚下的疗养院。快要接近疗养院时,他在林中大口喘着粗气,用匀速的步子调整呼吸,疗养院还和他离开前一样没有任何变化,只是颜浩担心门卫老陈还记不记得他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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