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环山,品茗亭。
同样的鸟语花香,同样的云淡风轻,同样是两位相对而坐的品茗者,但此时此刻,却又同时怀着不同的心情。
一线生默然良久,神情有些莫名的复杂,像是不经意地提醒,又像是发自内心的劝诫道:“素还真啊,我认为名人榜被藏镜人毁掉是一件好事,这能让武林少些杀戮和纷争,要知道每死一个人你素还真的罪孽就要加重几分啊。照世明灯说过,善不积不足以成名,恶不积不足以灭身,这句话有相当的道理。”
素还真放下茶盏,叹气道:“我知道,其实我也希望过上平静的生活。”
一线生急忙道:“想要过平静的生活并不难啊,只要你宣布退隐,那你就是自由之身了。”
“不行,我的理想尚未达成,我不能退隐。”
“你的理想是什么呢?武林至尊吗?”
“当然不是,只有‘四海一家’、‘天下大同’,素还真才能安心退隐。”
一线生故作鄙夷的道:“要想天下大同谈何容易,你要知道,人是有思想的动物,每个人的想法总会有所差别,你想将每个人的思想统一起来,这是不可能的事情,连圣人也无法做到。”
素还真摇头解释道:“道友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说得‘天下大同’乃是一种制度、一种规则,是让天下不同的人生活在相同的规制之下,并非要统一每个人的思想。”
“你要定制度,你要定规则,除非你是一国之君,否则你就没有这种特权。”
“唉,我知道每一个人都认为我素还真是一个野心家,就连你……”
一线生急忙摆手道:“哎哎哎,道友啊,你别误会,我说这些话是为你好,所谓忠言逆耳利于行。不过话说回来,无论你有什么样的选择,我都会站在你这一边。”
素还真闻言哈哈大笑起来,脸上突然浮现点点的红斑,仿佛疱疹一般。
一线生惊道:“素还真,你的脸……”
“哦,我的脸怎样?”素还真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没有发觉什么异状。
“为什么你的脸出现了一点一点的红斑?”
“哎呀!”素还真心里一惊,急忙转身跑离。
来到玉波池旁,看到自己脸上红斑有渐渐增多的趋势,素还真神色显得有些慌乱,“啊,我的脸,难道毒丹开始发作了吗?”
一线生追上来催促道:“素还真啊,你体内的毒素正在开始发作了,赶紧服下解药吧。”
素还真面色挣扎,犹豫万分,“这嘛……”
一线生急道:“都这个时候了你还犹豫什么呢?怕沙人畏骗你吗?现在你不服下解药,那就一丝的机会都没有了。”
“唉,罢了!”素还真一咬牙,掏出解药吞落腹中。
一线生上前扶住素还真道:“怎样?”
“感觉体内热烘烘。”
“这应该是药力开始发生作用了。”
随后,看到素还真脸上的红斑开始渐渐消失,一线生快慰道:“你脸上的红斑慢慢在消退,看来沙人畏并没有骗你。”
突然,素还真痛苦地嘶吼一声,仰天喷出墨绿色的液体,整个人颤颤巍巍,好似承受极大的痛苦。
一线生大惊失色,“素还真,你怎么了?”
小金刚、小玄元两人急得快哭出来了,“师尊啊,师尊啊……”
“危险啊!”一线生急忙点住素还真的各大气脉,吩咐小金刚、小玄元道,“你们先将令师扶进洞内休息,我来想想办法。”
小玄元擦了擦眼泪,啜泣道:“老前辈啊,你一定要救救我师尊啊……”
“唉!”一线生在原地转了半晌,无奈地跺了跺脚,满面愁容地下山了。
同一时间的无风无尘无欲天,尚不知素还真因毒患而命在旦夕的谈无欲,此时也迎来他了生死攸关的紧要关头。
密室内,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谈无欲在蒲团上打坐修行,突然间一阵阴风扑面而来,幽寒彻骨,紧随其后的是阵阵青烟,变幻莫测,显得诡异万分。谈无欲内心咯噔一下,知道这是黑邪书里的邪灵开始作祟了。
青烟越来越浓,之后凝聚成人形,狰狞地咆哮着朝谈无欲猛扑了过去。谈无欲急忙回身闪避,几个起落间,及时催动气功轰向半空中蹿来的邪灵。
“桀桀桀……”邪灵不闪不避,任凭气功打在身上,只是一味地进攻谈无欲。邪灵双爪如钩,带着阴冷的寒气,不用想就知道被这么一双爪子抓在身上会有什么后果。
面对邪灵高强度、高频率的进攻,谈无欲体力下降的厉害,连带着反应力和洞察力也开始下降,防守也越来越捉襟见肘,力不从心。
“好厉害的邪灵,竟然不惧气功轰击……”双方力战数刻,谈无欲已经气喘如牛、汗流浃背了。
邪灵上下翻飞,速度快若惊鸿,身影在谈无欲面前一晃,就绕到了他的后背,随后一爪将其击飞。
“呃……”谈无欲撞在山壁之上,咳出一滩污血,仿佛浑身上下已经散架了一般。
就在这紧要关头,远处传来了清脆的声响,邪灵听后痛苦挣扎,凄惨地嚎叫起来,几个呼吸就化成青烟消失当场。
随后一盏明灯飘来,传出照世明灯清澈洪亮的声音:“佛灯点亮华光现,一线生机救末年。”
“原来是你,照世明灯。”
照世明灯缓缓上前道:“谈无欲,你已经离开清圣的蒲团,脚踏情仇地了。”
“唉!”谈无欲苦笑一声,没有应答。
“这也是代表你的灾祸由此产生,今后会灾劫绵绵,你小心为是。”
“多谢你的忠告,有件事我想请问你,方才那道清脆的声音是不是你发出的。”
“我也听见你所指的声音,仿佛由玉器所发出,但我也不知道它是从何而来。”照世明灯摇头道。
谈无欲疑惑万分,“这就疑问了,声音是何人发出的呢?”
“这需要你自己调查。我这次来的目的就是希望你不可继续制造名人榜,再度引起武林混乱。听吾之言,善有此起,弃吾之言,恶由此生,告辞!”照世明灯手持灯笼,飘忽而起,飞出了密室。
“照世明灯慈郎,嗯,龙非池中物。”
在武林道上奔走,没有人会活的安逸自在,哪怕地位再高,身份再尊贵,都有解不开的难题,处理不了的问题。对此,秦假仙深有体会。在回到黑白郎君当初生活过的小村庄,查看了当年压住黑白郎君半个身体的大石,询问了村里年长的老者,一番功夫之下,却没有丝毫进展,秦假仙不由得有些焦躁。
正当秦假仙锤着脑袋,在道上蒙着头奔走,突然周围不知什么时候围上了一群手持刀剑的武林人士,个个横眉冷对,杀气腾腾。
秦假仙吓了一跳,不爽道:“咦,朋友,我们素不相识,为什么将我团团围住?”
其中一人厉声道:“素还真创造名人榜,害死不少人的性命,你是素还真的副手,助纣为虐,该杀啦!”
众人蜂拥而上,刀剑齐至,秦假仙急忙变幻脚步,整个人宛如风中柳絮,只见残影一闪,已经到了五丈之外。
秦假仙倍感愤怒,“不要欺人太甚,欺狗跳墙,欺虎就是伤人了!”
“说什么呀!”众人毫不理睬,就像一群亡命之徒,死命地冲向秦假仙。
“晦气!”秦假仙不愿开杀,撒开退就跑。
过了半晌,靠在树干上的秦假仙擦了擦额头上沁出的汗珠,喘道:“终于将这群人摆脱了,唉,事情真多,自从认识了素还真,没过上一天安稳的日子,嘿,素还真真这么毒吗?都引起了武林的公愤。这么看起来还是暮苍梧更像是一个君子,每次和我谈话都是笑脸相迎,即便叫我做事,都是同我商量,给我好处……”
屁股还没坐热乎,秦假仙藏身的树底下又围上了一群人,“秦假仙,你杀死金臂会护法,金臂会要将你碎尸万段!”
“哇,又来人了!”秦假仙哀嚎一声,飞扑着逃离。众人只见到一个人影从树上坠落在地上,砸下一个浅坑,之后又像箭矢一般在道上绝尘而去,扬起了漫天的黄沙,只留下蚂蚁大小的背影。
十来个人面面相觑,其中貌似领头的人一脸的尴尬和晦气,唾道:“妈的,我在武林道上混这么久,就没见过有人能快成这样,就连名人榜上天下第一行的尘不染都没有这样的轻功吧。回去,回去,抓得到就见鬼了……”
一群人又垂头丧气地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