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禁说了一句题外话:“高低起落、纵横交错盯得那么死,这些人是王公公亲自布置的?”
王振微微尴尬道:“今早上皇爷还问干爹杨士奇在做什么,皇爷关心的事儿,干爹不能不用心安排好,不然要说他疏忽大意,谁来担这个责任?”
“王公公所言极是。”桃花仙子道,她又掀开帘子下令道,“你们赶着车慢行,从泗水街上走一遍,我在后面步行跟着。”
接着他们从泗水街亲自走了一遭,桃花仙子心里便已经有了计较。要说番子们盯得确实死,而且每一处的暗哨都不好发现;但是手里掌握了他们详细的部署之后,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敌明我暗,六七人无法真正做到一条街上完全无盲点。
桃花仙子走惯江湖路,没有什么深思熟虑的习惯,看准了就干。
……不到酉时,杨士奇的轿子就如期出现在了廿四桥头。只是寻常的上下直,并非正式出行那般讲究排场,因此也没有什么“肃静”“回避”一类的牌子;除了一顶轿子,外面一共就八个人,抬轿的四个,前后各二个随从步行。不过只要是轿子都是一种身份的象征,几乎可以断定是当官的;因为商人在律法上不准坐轿,有些规制虽然渐渐失效了,但商贾百姓就算想坐轿子也总不能正大光明。
扬州繁华,路上行人很多。一切看上去就风平浪静,就好像无数个平静无事的旁晚,不知情者谁也看不出市面上有什么玄虚。
轿子如常过了廿四桥,街中间的行人纷纷避让有身份的轿子,不过偶尔也会遇到同样的轿子、马车或贩夫走卒的板车,缓下来小心过去。
泗水街不是墨线一样直,形状自然弯曲。轿子刚刚转过一个弯,忽然就见一个女扮男装的女子从街边西侧走了出来拦轿。前头姓王的杨府管事忙道:“停、停轿!”
这个点正好是个死角。桃花仙子从街边西侧出来,同在西侧的茶楼虽高却被铺面建筑挡住视线看不到,宽大的房檐也正好挡住了轿子;附近没有岔路口,不属于横向布置的眼线监视范围;后面为了不被发现、保持距离尾随的密探在转完后暂时也脱离了视线,但一定要快,否则稍有迟疑就要被看到了。
桃花仙子为了不引起路人的目光而露出蛛丝马迹的迹象,没有跑,而是疾步快走至轿头,并对前面装束不同的管事说道:“罗姑娘认得我。不要停,马上走。”说罢径直撩开帘子,俯身钻了进去。
轿子很快就重新被抬着行进了。这时桃花仙子才发现里面除了杨士奇和罗幺娘,还有个五六岁大的小男孩。她顾不上问这个孩子是怎么回事,赶紧从后面的缝里观察外头的情形。只有一小会儿,她便从茫茫行人中寻见了那个尾随的眼线……什么事都没发生,证明那细作并未发现异常,否则桃花仙子的人会在不得已之下出手。
杨士奇正打量桃花仙子,罗幺娘道:“你怎么到大街上来碰面?随时都有鹰犬细作的。”
“现在不是解释原因的时候,我只告诉你们,方才没有细作发现。”桃花仙子表情微微紧张,但敏捷从容的表现实属不易,何况是个妇人。她马上便道:“我现在说等会儿的安排,二位要听我的,失礼之处得罪了。等我叫你们下轿,你们就跟我下去,动作一定要快,然后跟紧我走,轿子则继续前行……这个孩童?”
罗幺娘道:“约定好的,发出信号之后的次日,便是今天你们就会出手,并约定叫我也留在父亲的轿子里。所以我们便将这个小孩带上,他是管事的独子王越;管事要留下来稳住善后,恐受牵连,所以将独子托付……”
“行了,孩子带上是吧。”桃花仙子打断了她的解释,然后对那小孩说道,“你不能哭不能闹,乖点听罗姐姐的话。”
那孩子只有几岁,表情却异于常人,睁大着眼睛很懂事地点头。
桃花仙子深呼了一口气,闭上眼睛片刻,然后长长地呼出气来,说道:“但愿运气再好一回,不会出什么差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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