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阁衙门就是以前的参议部官署,几乎什么都没变,内书房外头院子里的樱桃树没有花了,已长得绿油油的。杨士奇一连两天都来问湘王,但被告知身体欠安偶感风寒连续几天都没来。
于谦“称病”好了,不料湘王又称病;不过湘王称病恐怕是真的,他没必要躲着谁、更不必要怠工。湘王平素给官吏们的印象和勤奋不搭边,但“总能在衙门里看到他,有什么事也很容易找到”。
不过这两天是例外。杨士奇本来准备得很妥善,先在举荐名单上加上于谦的名字呈送进来,接着又让于谦随自己见客在内阁各署露面……可惜一番作为之后,一点动静反应都没有,张宁几天不露面了。倒弄得复出的于谦处境有些尴尬。
……张宁是真生病了,他一直觉得自己身体素质还好又年轻,但病来如山倒还是没抗住。说不清楚是怎么感冒的,先是鼻塞头有点晕一类的轻微症状,后来喝了一碗姜汤睡一觉,反倒严重起来,体温攀高感觉忽冷忽热、头疼的厉害,在床上躺着起不来。
并非真起不来,起床如厕什么的坚持一下可以活动,神智也清醒,但感受是非常难受。身上滚烫,头晕目眩加心慌,一点力气也无,虚弱得厉害;躺着,却睡也睡不好。有郎中来把脉瞧病,有老头子也有妇人,然后被劝着喝中药,满嘴全是苦味。
恍惚中一种脆弱感笼罩在张宁的心头。一个人原来可以如此不堪一击,此中感受只有在病中才体会得到。
幸好是在楚王宫中不缺人照顾的。姚姬和周二娘都陆续来探视了几次,担心之下一连请了几个郎中来把脉看病。郎中们的诊断如出一辙,都是一口话:偶然风寒,对于身体强壮的年轻人无大碍;法子便是喝药调养自愈,只要有人照顾静养,一般不出七天便好。
于是大家也就渐渐安心,本来按照生活经验,不是郎中也看得出来张宁是染了风寒(感冒)。这种小病司空见惯,每个人都会得,很多时候人们都不用费钱抓药,养养就自己好了。
周二娘便吩咐丫鬟轮流照看着,和姚姬等人一样不太在意了,只待几天等他痊愈。张宁没精神和力气,白天也躺在床上睡,自然也没人会成日枯坐在他身边……除了张小妹,她向来闲得无事,便一直在房里进出做些琐事守着。
到了晚上她也不愿意离开,房里当直的丫鬟劝她不听,便在暖阁外面的耳房里和身睡了。稍晚时张小妹的近侍小荷也送了毯子过来,没法只好由得她。张小妹困了便在床边上披上毯子趴着睡觉,怎么也不走。
张宁睡了一整天,半夜就醒了,睁开眼睛感觉灯光昏暗,又看窗户的光景便知还没天亮,忽见旁边趴着个人。虽然只瞧见头发,他已猜出来是张小妹,况且除了她没人会干这种事。他下意识伸手摸她柔顺漂亮的青丝,不料小妹睡得很浅,一下子就醒了。
她抬起头来,一张白净清纯的脸便出现在张宁眼前,饱满的额头上沾着几丝乱发,睡眼惺忪的样子,伸手揉了揉眼睛,这幅模样却是别样可爱。
张宁的嗓子有点干,声音沙哑道:“小妹怎么又趴在这里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