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头上,老兵们的呼喝声,伴随着阵阵的巨石呼啸声,双方你来我往,每一篷石弹的飞舞,就会带走一条条鲜活的生命。
这一轮石弹对射,足足用了半个时辰方才停止。好在麟州城城墙高厚,那些石弹的冲击并不能将城墙打垮,很多投石机的牵拉索受不住如此频繁的发射因而崩裂,也是不堪再用了。夏州士兵那边一道号角声响,一万名士兵踏着整齐的方步迈近了城边。
“床弩准备!”江明沙哑着嗓子,大声的命令道。床弩在这个时代可是守城的利器,射程可达三百大步,约合五百七十米。在射程之内可射穿重甲,所用箭以木为杆,铁片为翎,号称“一枪三剑箭”。这种箭实际上是一支带翎的枪(矛),破坏力很强。床弩又可射出“踏橛箭”,使之成排地钉在夯土城墙上,攻城者可借以攀缘登城。床弩还可以在弦上装兜,每兜盛箭数十支,同时射出,称“寒鸦箭”。床弩射程远,威力强劲,但构造笨重,机动性较差。
麟州虽然不是大城,但因为地处边关,所以城墙修得甚既高且深,城头置弩床六巨。江明命令一下,一名大胡子老兵便持硬弓,“嗖”的一声射向了城墙外,这便叫做测距,他手中的硬弓可射到一百五十步外。可以为弩兵指引距离。
待夏州兵进入了床弩的射程之后,江明下达了发射的命令。
“嗡嗡嗡”自弩机中发射出的硬箭嗖嗖嗖的化着一道道流光,直奔密集的夏州兵而去。随即贯穿了人体,一枝箭连穿数人,这才力竭停下。夏州兵发一声喊,快速的奔跑起来。他们推着一巨巨的冲车,云梯,渐渐接近了城头。
一轮箭雨方止,城头上的弩兵们又快速的装填起来。
冲车,也叫“临冲”或“对楼”,是一种被装甲起来的攻城塔,现在大多使用的是临冲吕公车,底下装有八个车轮,车高五层,高达三十五尺,宽二十尺,长近三十尺。这种冲车利用自身的高度,从车中直接向城**击,也可以用来接近城墙,破坏女墙,车内暗藏兵卒,配备长枪兵,弓箭兵,或者弩兵,有的还带有石炮等重武器。
到了一箭之地,夏州兵的攻势顿时显现了出来,利箭如蝗虫般直扑城头,黑压压一片,不时有中箭的宋兵中箭,惨叫着载倒,有的摔到城下去,成了肉泥。夏州党项人自幼长在草原,最是精于骑射,虽然他们处于攻城的一方,在箭术方面,宋兵可就远远不如了。
“用投石机给我把冲车砸了!”江明怒喝连连,指挥着士兵们还击。
杨延顺与折横两人一人一枝弓,紧紧依靠在城头上,不时发出一支支箭矢。折横早年在雁门关服役,一手箭术端的不凡。最令他诧异的是,杨延顺居然也有一手好箭法,每一支箭一射出,必有一人中箭!
江明指挥士兵用箭还击,却也不时的偷偷打量着杨延顺那儿,见了他那箭无虚发的箭术,不禁大为赞赏。作为一个文官有如此箭术的,整个大宋还真不多。而且,他竟然身先士卒,自开战到现在,竟然没有挪动一步。与先前那个只顾着自己逃命的刺史比起来,简直一个在天,一个在地。这个刺史,有意思啊!
杨延顺作为麟州刺史,本来指挥守城应该是他的事儿。但他却没有对江明的指挥发出过一句干涉之语,俨然把自己当成了一个普通的士卒,凡是江明发出的命令,他必然遵守,根本就没有半句怨言。
来到城头助守的民壮们纷纷躲在了豁口之下,一些不知道如何闪避新兵死的却比这些民壮更快了。
架在熊熊大火上的油锅不时翻倒,滚油溅在人身上,立时便发出阵阵肉香。城头,城下,全是一片哀嚎。
冲车靠近城墙根上,又被宋军的投石车砸碎,躲藏在里面的夏兵们惨叫着摔落下来。更有宋军的弓箭绑束油布,用火引燃,射在冲车上,将其引燃开来。一架架的云梯被推了过来,架在城墙根上,折叠式的主梯被夏兵们架在城头,梯顶端的钩援挂在城沿上,一队队的夏州兵口衔弯刀,籍此沿梯往上爬。
一瓢瓢的沸油从城头上泼了下来,沿着梯沿儿往下流去,夏州兵的头上,脸上,脖子上,甚至手上,凡是被沸油粘身,便惨叫着跌下云梯。沸油最易燃烧,杨延顺停止了射箭,拾起一根烧起来的木柴顺手往身边的云梯上一搭,马上,一道火线沿着云梯猛地往下窜去。这一架云梯上的夏州兵们鬼哭狼嚎般的摔了下去。其它宋兵有样学样,纷纷照着杨延顺的法儿,将一架架的云梯燃着了起来。
夏州方面的将领一见,顿时爆跳如雷,却偏偏一点办法都没有。但是很快,一队队戴着皮手套的夏州兵又推来了新作好的云梯……
战争是最容易被复制的,往往你刚刚发明了一件利器,但是不久,又会有人想到能够克制的东西出来。杨延顺灵机一动想出来的火烧云梯之法,在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就被夏州兵给解决了。窟野河就在十里之外,每一架云梯都被水浸湿之后才被推来,这样沸油就不能将云梯烧起来了。反正云梯是以木架为床,置有六个轮子,根本就不用人抬的,用马匹一拉,就能快速移动起来。
杨延顺伸出手来,感觉到了此时吹的正好是偏北风。要知道在西北之地,最大的便是风沙了,他叫了两个民壮去抬了一筐黄沙过来,与身边的五名亲兵抓着黄沙便往城下撒去,被偏北风一吹,顿时便远远的吹了下去,黄沙细碎,最能蒙住人的眼睛,那些在城下向上射箭的夏州兵一时间竟然手忙脚乱,只顾着捂着眼睛,哪里还顾得上射箭?
江明早就注意到了杨延顺的动作,一见此法可行,不禁又惊又喜,马上又让人去抬沙来。如果说杨延顺那一筐黄沙只能迷住几十个人的话,那么数百号百夫抬的黄沙上来往城下一撤,那便如起了一场人造的沙尘爆了。这样一来,宋兵弓箭手往下射箭,简直就像是射活把子似的,夏州兵根本就不能发起像样的攻击了。
夏州方面没有想到这到处有的黄沙竟然还有守城之用,一时间目瞪口呆,再这样子攻下去,根本就讨不到半点便宜了,不得不下令暂缓攻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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