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女不是别人,是江雨霖。
刚把我逮到无人处,她便一阵劈头盖脸:
“你怎么那么糊涂?这样能解决问题吗?你觉得你的名声还不够大吗?是不是非要加点猛料才够牛皮?”
“尽说些风凉话,那你说怎么办?”
“怎么办?这不是明摆着吗?想法弄点菜招待客啊!”
“可是……可是……”
“我知道你家没有,就不能找人想想办法?真是的,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一语惊醒梦中人。我一拍脑袋,飞也似的跑回院子。
老爸还想杀狗,正提着铁链追着狗转圈。我几大步冲到跟前,抱住白花说道:“爸,不用再杀狗了,菜的问题解决了。”
“什么?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这才多大一会,肉就有了?父亲根本不信。
“我是说,下酒菜有着落了,再不用杀白花了……”
说完,我又附着老爸的耳,嘀咕了好大一阵。一听办法还算靠谱,父亲终于释然,斧子也渐渐垂落地上。
借此空挡,白花便撒开四蹄,向院外狂奔。
毫无疑问,这家伙准是受了惊吓,一门心思逃命去了。
也罢,要去就让它去吧,这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但稍一转念,我又迅速跟了过去。在问题尚未解决之前,我可不想节外生枝。
谁知没走几步,便看到雨霖迎面走来,手上还牵着一头肥羊。
“你咋把羊给牵来了?”
“废话少说,先把事情办完再说。”
看来,她这是有备而来啊!
“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江雨霖不耐烦地说。
“这可是你家唯一的牲口啊!江姨她能舍得吗?”
“放心,我妈不是那种不通情理的人,她早就想把这羊卖了,要不想去哪里都去不了。”
我本想再说什么,江雨霖已走进院子,并将绳子交给了老爸。
今天这事,本来是件天大的好事,不想被“父子大战”一搅,众人便失了兴趣,有些乡亲早已走离。
但开弓没有回头箭,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这餐饭还是要吃的。为了把速度提到最快,把影响降到最低,我没再跟雨霖客气。而是让雨霖赶去河边,去将姐姐洗好的菜拿来。
自打江雨霖出现之后,柳青云的眼珠就一直盯着,听说江雨霖要去河边,她也赶紧进了厨房。
在乡上做工的哥哥,不知从哪里得到消息,骑着一部破自行车,风风火火地赶来了。
哥哥到来之后,又恢复了之前的热闹。在他的张罗下,四口锅齐开,四把刀齐上,噼噼啪啪,叮叮当当,没到半个时辰,羊肉汤便满院飘香。
因为算账,江家母女也坐到了主桌,和柳家父女一样,一东一西。
其实这账也没啥可算,但文人就是文人,特别喜欢较真。
见账算完,柳进城摸出十张大团结,老爸接过之后,又转手递给江姨。
看到这钱,江中雪好不纠结。在她看来,她欠农家的实在太多,一头肥羊何足挂齿?
江爸的抚恤金,是咱老爸跑下来的;雨虹的欠债,是俺们帮忙搞定的;家里面的重活粗活,是咱家父子帮忙干的;然后咱妈跟江姨又认了姐妹,然后,雨霖又和我订了娃娃亲,无论从哪个地方说,无论说到哪个地方,这钱肯定都不该要。
但是,江中雪深知老爸的禀性,要是不接,老爸保准寝食不宁。他农三元最怕的事,就是欠着人家人情。再是,当着这么一大堆人,推来推去也不好看。所以,江中雪不得不先行收下,改天再想法返还。
把账弄完,老爸又是一通客气,谢完了这个谢那个,弄的柳进城好不心烦:
“瞧你这人,干吗啊这是?你儿子跟我做工,你又在村小上课,支点钱又有什么?干吗这么谢来谢去的?
你也太瞧不起人了吧。就算没这关系,乡里乡亲的,帮个忙又能咋的,假设我哪天落难了,讨饭讨到了你这,你元哥能不给口饭吃……”
“是的,是的,支书说的是。转文不是回来了吗?想来他身上应该有钱……”
“看看,看看,又来了,还支书支书的。难道兄弟我做错啥了,让元哥你这么生分?
在江边村,我可是最佩服大哥你的啊,知书达理、有礼有节,这辈子能碰到大哥,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什么叫油嘴滑舌?这就叫油嘴滑舌。这才多大会,农三元就变成了元哥,元哥又变成了大哥!
塞了片肉,柳进城又继续说道:
“这样吧,今天这钱,就算兄弟我的好了,小小意思,小小意思,还望大哥您不要推辞……”
“使不得,使不得,这怎么行?你都帮了那么多忙了,哪还能让您破费!”
“看看,看看,又来了。这也太瞧不起人了吧!你说,我能不能叫你大哥?”
“能,能,当然能。”
“那,你是不是我大哥?”
“是,是,当然是。”
“那,小非是不是我老侄?”
“是,是,当然是。”
“那,老侄金榜题名,我是不是该意思意思?”
“是,是,当然是……”
父亲那头点的,简直就像鸡啄米。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头已经啄了下去。
“对咯,这才像个兄弟嘛。来,来,转非老侄,给你小叔倒口酒先。”
看到柳进城这翻嘴脸,我酸味直冒。本想不倒,但来者是客,只好提起葫芦,绕将过去。
“来,来,把你青云姐姐的倒上。”
一听这话,我头大了。给女生倒酒,这可是破天荒的头一次,何况还是柳青云,这个关系不清不楚的“仇人”!
看到我痴痴傻傻,呆若木鸡,一副极不情愿的样子,柳父只好夺过酒壶,自顾自地将女儿的酒斟满。
整个小河,的确是全民皆酒。谁家孩子又小又能喝,一定会威名远播。但是,父亲给女儿斟酒,我还是头一次看到。
看到我又一脸狐疑,柳进城不解地问:
“怎么了这是,你这是瞧不起我呢,还是瞧不起你青云姐姐?”
“没有了,柳支书。”
“你看看,你看看,又来了?瞧不起人是不是?”
看着柳进城一脸愠怒,我竟一时语塞。
“好了好了,不说了,下次记得叫城叔就是!”
“好的,城叔。”
“对咯,这才像话咯。”言毕,他将脸转向女儿,“来来来,敬你小非弟弟一个!”
柳青云立马起身,将酒碗直杵我唇——
见状,江中雪急了:“小非,这酒可不能乱喝啊!”
“怎么了怎么了,你家的不能喝,人家也不能喝了?别听她的,小非,喝喝喝,喝了城叔重重有赏!”
听到授意,柳青云就要灌下,然而,仅仅一秒,酒碗便不翼而飞。待她缓过神来,酒碗已到江雨霖手里,酒也被喝了个精光。
“你,你,你——”
看到江雨霖如此放肆,柳青云勃然大怒,伸手就要戳她的脑门。不想,还没等她戳着,江雨霖手掌一反,将她的指头转了个弯,痛的柳青云一阵哇哇!
她这一招,还是俺教给她的,一种最简单的防身反制。
看到女儿如此,柳进城好不气愤,扭头冲江中雪怒道:
“江大小姐,你这是几个意思啊?”
“怎么了?你不是说我家的人不让喝吗?小孩子心气重,不就是想证明一下?”
话毕,江中雪把脸转向女儿,吼道:“雨霖,不可造次,赶紧坐下!”
江雨琳没有说话,乖乖坐回自己的位置。
“算了,别演了。不就是想打个亲家吗?门不当户不对的,你就省省吧!”
“喂喂喂,说什么啊你?我打啥亲家?我还用打啥亲家?我看是你想打亲家吧?”
“我就想了,怎么了?怎么了?难道你不想?那你还在这磨蹭什么,赶紧拿钱滚蛋啊!”
“你……你……真是垃圾!”
“你说啥子?说谁垃圾你说?”
“你垃圾,你垃圾,就你垃圾,怎么了?”
一向不可一世的柳进城,哪能听得了这样的话,桌子一拍,人跟着蹦了起来……